从药酒影戏看投资规律

上卷 第二十二回 第二节：

【原文】

谁想贾母自见宝钗来了，喜他稳重和平，正值他才过第一个生辰，便自己蠲（juān）资二十两，唤了凤姐来，交与他置酒戏．凤姐凑趣笑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巴巴的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勒啃我们．举眼看看，谁不是儿女？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梯己只留于他，我们如今虽不配使，也别苦了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贾母亦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的，怎么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强嘴，你和我嗙嗙的。”凤姐笑道：“我婆婆也是一样的疼宝玉，我也没处去诉冤，倒说我强嘴。”说着，又引着贾母笑了一回，贾母十分喜悦．到晚间，众人都在贾母前，定昏之余，大家娘儿姊妹等说笑时，贾母因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等语．宝钗深知贾母年老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贾母更加欢悦．次日便先送过衣服玩物礼去，王夫人，凤姐，黛玉等诸人皆有随分不一，不须多记．

至二十一日，就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就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史湘云，宝钗是客，余者皆是自己人．这日早起，宝玉因不见林黛玉，便到他房中来寻，只见林黛玉歪在炕上．宝玉笑道：“起来吃饭去，就开戏了．你爱看那一出？我好点。”林黛玉冷笑道：“你既这样说，你特叫一班戏来，拣我爱的唱给我看．这会子犯不上跐（cǐ）着人借光儿问我。”宝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明儿就这样行，也叫他们借咱们的光儿。”一面说，一面拉起他来，携手出去．

【端木持易见解】

中国人是善于喝酒的。但中国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的呢？我不想就此考究，诸位有兴趣，倒可以去考证一下。

单说一个人，年轻时候，是不允许喝酒的，成年以后，就逐渐开始喝起来，大约过了中年，喝的就多了。当然，也有断然不喝酒的，不喝的理由有很多，也不值得我去一一考究。单说这喝酒的，大约是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一个社会，向上的时候，大家都忙于干事，顶多也就是庆功宴的时候喝一喝；但越到后面，上层不做事的人越来越多，底层无事可做的人越来越多，有钱人忧愁，没钱人也忧愁，总之是忧愁的人越来越多，酒也就越来越离不开了。这就是为什么长期来看，酒和药是一并长期繁荣的道理。人之将老或死，不吃酒就吃药，正是人之常情；而社会不也正是由无数个人所构成的吗？从这一点上来说，药酒，将二者合二于一，一定会大行其道啊！

那为什么古代人喝了酒以后，要看戏呢？人过了中年，过了创业期，激情期，就只剩下回忆了。功成名就的人，就更加如此了。因此，要么已经没有可能创造未来，徒留悲叹；要么是功成名就已经不可能再做更大未来，也只剩回忆；这两种情况，不都是需要戏曲吗？在戏曲中寻找自己的影子，寄托自己的哀思，回忆自己的过去，寄缥缈的未来于戏曲之中。总之，戏曲完美的抚慰现实中失败的人，也抚慰现实中已经成功的人。很多人不知道现实中已经成功的人为啥还需要抚慰？因为他们已经到顶了，没有未来了啊！盛极必衰的恐惧和落寞，岂是一般人看得透的呢？

所以，中老年人，中老年型的社会，就流行起喝酒看戏起来。当然，药酒影戏繁荣起来，反过来看，就是社会进入中老年期了。譬如日本，我去旅游，他们就是酒馆最多，药店最多，将来我们也一定是这样。上海已经有这个苗头，药店越来越多了。

看红楼梦为什么我读起来越来越有味道，就是因为它非常深刻，非常深沉，非常朴实。它有非常多的模型，即视角，或者说框架，来看一个人，看一个家庭，看一个国家，看整个世界的变化规律。从喝酒看戏，就能看到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国家，一个世界，处于什么时期，有没有到达盛极必衰的转折点。我之前跟大家说，美国的盛极之点，在苏联解体那一刻，他已经称霸世界了嘛，之后就一定是不断瓦解的道理了。不可能再取得比这个成绩更大的成绩了嘛，对不对？真正的道理就是这么朴实简单。而中国呢？究竟能达到什么成绩呢？目前来看，就看能不能取美国而代之了，取而代之那天，也就到头了。当然，也可能二分天下，也就到头了。这既要看天时，也要看中国的志向，更要看世界各国人民的态度，他们认不认可中国当前的这种模式，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嘛，对不对？道理也很朴实。

决定中国能不能继续做大，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不能分裂。你自己如果分裂了，那还有你什么戏呢？譬如苏联，别人还没有直接进攻，他们就自己瓦解了，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那一个国家会不会分裂，又取决于什么呢？明日我们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