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如水
本文导读：
在默默无闻中坚守，在静谧内心升华，才是水滴石穿，方为厚积薄发。
去年出差到信阳时，当地的朋友送了我一包顶好的信阳毛尖。回家后我兴致勃勃地烧水沏茶，却发现这茶水的滋味跟在信阳当地饮茶时逊色了不少。
在回顾检讨自己的泡茶技艺后，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泡茶用的水。信阳当地水网密布，寻常人家泡茶的水富含矿物质，要比郑州的水质“软”上许多，也才能藉由这份地利生长出毛尖这样的好茶。沏茶泡茶离不开水，水有高下之分，茶的品质自然不同。
其实我这套临时感悟根本算不得什么新见识。唐代的陆羽在他撰写的三卷《茶经》中，就专辟一章论述过天下煮茶泡茶的水，将各地的水划分为九等。而封建统治者当中最讲究生活品质的乾隆皇帝，也曾专门派人称量测天下的水源，最后认定北京城外玉泉山的水最轻，最适合泡茶。故而玉泉山的泉水在清代始终是皇家专享，还有官兵把守。
即便是如今，这泡茶饮用的水也照样不容小觑，具有十足的消费带动能力，味道有点甜的某山泉就刚把那位自诩为“大自然搬运工”的企业家捧上了国内富豪榜的首位。
于是，这平淡无奇、无色无味的水就显出了几分神奇。一来水到处可见，而且水的价格比起黄金钻石来简直是判若云泥；二来水非常重要，任何生物几乎都不能少了水的供养呵护，一旦脱水则性命堪忧。可见，水和空气阳光一样，真人不可貌相，越寻常越珍贵。
可是，水真的是寻常可见吗？其实不然。这平淡的水从自然界宏大的循环中一路走来，要经过风云雷电的化学作用，要经过植物根茎的过滤，还要日积月累变成地下的小河、雪山上的融冰，最后再经过无数道净化工艺，才最终能被人类喝进肚子。可见，世界上任何一个寻常的东西不起眼的生命，背后都蕴藏着丰富的经历，不容轻慢。
因为水具有了复杂的“身世背景”，可谓取天地之灵气，又因为水具有了纯净无暇的品质，可谓轻灵至纯巧夺天工，所以水才具有了人见人爱“万金油”般的特性，成就了诸多佳酿饮品的传奇，算是最佳搭档。
比如茅台酒的酿制，就离不开赤水河的独特水质，再比如竹叶青酒的来历，也包含着当地几百年来关于水的美丽传说。甚至于名闻遐迩的苏格兰威士忌，地道独有的烟熏口味自然也不能缺了当地苏格兰高地水质的无私加持。
不过，人们总是习惯于膜拜赞赏美酒佳酿，对个中工艺流程文化传说赞不绝口，却对水这个一手促成精彩大戏的卖力“配角”语焉不详。因为它实在没什么特色，实在没什么噱头，一旦有人不厌其烦地剖析水质，多半就成了枯燥无趣的实验室报告，怎会引起众人的兴趣呢？
人们总是注重最光鲜最值得关注的，对于隐藏在光鲜背后的硬功夫真实力，往往意兴阑珊不愿多提。如果我们把名气大牌比作气势恢宏的建筑，那水这样的硬功夫真实力就是稳固的地基，人们都知道如果地基出问题，建筑就危在旦夕，但工程师毕竟是少数，谁会没事关注地基打得牢不牢呢？
这就构成了一个悖论。真正在名气成就背后起作用的，是和水一样不易受青睐的硬功夫真实力，而不是灵光乍现的技巧和诀窍。灵光终究只是灵光，只是偶尔，如果没了日积月累平淡寻常的烘托陪衬，乍现也就只能是乍现，不可能长久，更不可能成为经典。
比如大人孩子都爱看的《哈利波特》系列小说。大家一定都对其中古老传说与现代生活交织的魔法世界大为赞叹，因此惊诧于作者罗琳的奇思妙想。其实罗琳在写作这个故事之前早就是一位爱读魔法故事书，对中世纪巫术历史有过系统研究的文学女青年。有了写作之前那十几年不为人所知的阅读和感悟，哈利波特的故事才会大名鼎鼎。只不过如今大伙儿感兴趣的是她成名前的婚变和成名后的版税收入，反而对这些平淡如水的硬功夫视而不见。
再比如钱钟书先生少有的小说作品《围城》。人人都赞许《围城》故事里的辛辣讽刺、妙语如珠，倾慕于书中的一语中的、回味良久，却未必人人都能去深究为何钱先生的写作能够兼容中西驾轻就熟。他的小说，看似篇幅不长字数不多，却实打实建立在青少年时期刻苦求学只身海外的经历，建立在图书馆终年孤守青灯，建立在上百本中英文笔记之上。
还有伟大的画家达·芬奇。人人都知道《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这些绝世名画出自他手，可却很少有人悉心研究过他浩如烟海的绘画手稿和工程设计图纸，极少有闲暇领略他触类旁通自学成才的艰苦历程。而那些至今静静躺在博物馆的无数发黄的纸张，才是一点一滴讲述天才之道的有力证据。
寻常如水，水的功力却不寻常；努力如斯，可与人言无二三。在默默无闻中坚守，在静谧内心升华，才是水滴石穿，方为厚积薄发。
不过如今，多数人往往看不上这如水般寻常，如灰尘般微小的努力，只愿意见繁花似锦，不愿嗅泥土芳香，只愿膜拜名家巨匠，不愿平视凡人卑微。须知，卑微与伟大只有一线之隔，隔的就是耐心与坚持，熬的就是勇气与胆量。
由此，水的难能可贵，在于不露声色不求显达，在于踏踏实实、丝毫不讲心机；写文章的乐趣，在于一篇一篇地去坚持，从温吞水到甘醇佳酿，讲究的是渐入佳境，否极泰来。那么，做人的境界，或就在于用心感悟用心实践。作家毛姆所言，“衡量成功的标准只在自己的内心”，诚如是也。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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