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芳记 | 疮家圣药说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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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芳记，男，医疗工作者；湖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发省市报刊杂志，曾获全国散文大赛二等奖，著有作品《枕霞集》。
疮家圣药说连翘
文 | 汪芳记
药品产地有道地、非道地分。所谓道地，是特定区域特定药品，与其他地区所产的同种药材无论是品质还是疗效都要好。道地的名头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赚来，那是经过长期的中医临床实践优选和总结。中药名凡是冠有“川、广、淮、吴”之类地名，多半是道地产品。川黄连、广陈皮、淮山药、吴茱萸、浙贝母、云茯苓等，医家都相信如果不是滥竽充数果真这些地方来的，品质一定不错。这是广义的天下医生都认同的道地产品。还有一类的也叫道地产品，但局限于某一区域，并不被全天下普罗大众都认同，相当于王婆卖瓜的那一类，在局限的那一片区域被认同，也是道地产品，譬如连翘，就是麻邑的道地产品。麻邑最早的县志是康熙九年的，康熙九年的县志引《文献通考》说，“黄州，宋属淮西路，领黄冈、黄陂、麻城三县”，“产纻布、连翘”。《湖北通志》也说“黄州出连翘”。纻（通“苎”）是一种麻，我们小时候房前屋后都有栽种，作为家庭副业广泛存在，连翘也有，但是野生的，比苎麻少得多。《文献通考》成书于宋末元初，说明麻邑连翘盛名已经有好多个世纪了，说成道地产品一点也不过分。
连翘是木犀科植物连翘属的果实，连翘花与迎春花形似神也似，都是花开灿烂如金。迎春也是木犀科植物，但是茉莉属，二者的区别是迎春花有六个瓣，连翘只有四个瓣。它们在祖国山川的分布也稍微不同，迎春更喜欢南国一些。无论怎么分布，春回大地的时候，它们作为春的使者，一蓬蓬，金灿灿，让篱笆田舍阡陌沟渠妖冶着。在乍暖还寒时看到这一抹亮色，人心也跟着明媚起来。
春末的时候，赶上一场透雨，连翘花一瓣瓣萎谢在草丛中，褪除花瓣的蕾丝迎着风，经过夏日阳光的氤氲，一颗颗连翘挂在枝头，到了秋季果实初熟时，绿中带黄的习称“青翘”，那些熟透的叫 “老翘”或“黄翘，成为中药铺的最常用药物。
连翘苦，微寒，归心、肺、小肠经，擅长清热解毒、消肿散结，还有疏散风热的作用，是中医临床习用药物，易采摘收集，价格便宜，疗效确实。连翘有个特点，入心经，清心火，解疮毒，所以一直当作疮家圣药。“疮家”即“疮疡家”，疮疡即是中医外科疾病的总称，范围非常广，细化一点包括肿疡和溃疡，再细化一点痈疽、疔疮、疖肿、流痰、流注、瘰疬都是，这些病名是中医的叫法，现代医学的蜂窝组织炎、深部脓肿、脓性指头炎、脉管炎、静脉炎、骨髓炎、骨结核等都囊挂在内。几千年来中医一直遵循《病机十九条》的基本理论，《病机十九条》说，“诸痛痒疮，皆属于心”，这些败毒流脓之类的疾病都是因为心经有火，或上炎，或下移，或向四肢播散，或烁骨销髓而发生病的，另外，成熟的连翘从外形来看也正像个小心脏，其入心经，清心火，解疮毒更不奇怪。
连翘用治痈肿疮毒，常与金银花、蒲公英、野菊花等解毒消肿之品同用，若疮痈红肿未溃，常与穿山甲、皂角刺配伍。若疮疡脓出、红肿溃烂，常与牡丹皮、天花粉同用。治疗瘰疬痰核（淋巴结炎、淋巴结核），常与夏枯草、浙贝母、玄参、牡蛎等同用。连翘治疗皮肤病，常与苦参、土苓、野菊一起。中西汇通派大家张锡纯认为：连翘有升浮宣散、流通气血的作用，治十二经血凝气聚，为疮家要药。《药品化义》还说，“连翘，总治三焦诸经之火，心肺居上，脾居中州，肝胆居下，一切血结气聚，无不畅达而条畅也……同牛蒡子善疗疮疡，解痘毒尤不可缺。”这些都是为疮家圣药的有力说明。
连翘还是外感风热的常用药物，与金银花、薄荷、牛蒡子等同用，治疗风热外感或温病初起，头痛发热、口渴咽痛，著名的如银翘散。若用连翘心与麦冬、莲子心等配伍，还用于热性传染病热入心包，高热神昏，发斑发疹，相当于败血症的某个阶段。如果用于清心利尿，与车前子、白茅根、竹叶、木通配伍，治疗泌尿系感染之小便淋沥涩痛，都是不二选择。
张仲景在《伤寒论》中以“麻黄连轺赤小豆汤”治疗伤寒瘀热在里身必发黄，关于“连轺”是连翘还是连翘根一直争论不休。《黄河医话》记载了曾福海先生的一则医案，说是曾经在农村行医时，见到一位民间郎中用连翘根治疗瘀热黄疸的病例，退黄效果非常好，后来自己在临床中遇到黄疸病人在辨证施治的基础上都加一味连翘根，屡获捷效。特别写成文章告诉医家，除了佐证了《伤寒论》的连轺是连翘根外，还说出了一个道理，连翘药虽普通，一身是宝。一身是宝还包括连翘花、连翘叶,都能清热解毒、散结消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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