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号称去卖枚

奉啸敏

先解释一下，这个“枚”是指我们祁阳方言中的“化枚”，其实就是猜拳行令。

猜拳这项娱乐，是我们祁阳的地方特色，不过也不是绝无仅有。

零陵人也猜拳，不过跟祁阳略有差异。

但是，衡阳人在这方面不怎么偏好。

只有祁阳人把猜拳叫做化枚。

师专时代是在衡阳度过的。

当时的系主任杨载田教授对我们祁阳猜拳这项娱乐颇为喜欢。

但是他不会猜，只是喜欢看，特别是喜欢听，听那种化枚节奏。

甚至，每当我们在祁阳人聚在一起，杨教授有时还主动要求我们猜拳给他看。

工作之后，喝酒的机会多了起来，猜拳的机会自然也多了起来。

那时，对喝酒的要求和规定还没有现在这样严格。只要有喝酒的机会，我们基本上都会划上两拳。

用祁阳话来说，叫做化两枚。

化枚这项游戏，会分出一个高下的。

有的人水平就是要高一些，自己指法多变，猜对方猜得又准，自然胜多负少。

有些人老实，出手老是那几个指头，而且速度还要比对方稍快，早早把自己的底牌亮给别人了，输的机会当然就多。

不过，在一般的情况下，化枚还是带有运气成分，毕竟是游戏，谁输谁赢应该是双方胜率相当。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化枚水平的高低，往往还有一个附加值，那就是酒量。

男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容易兴奋。兴奋之后才容易产生化枚的冲动，化枚的冲动无非是想证明我能猜赢，然后你多喝酒。

酒量差的人，即便正常情况下化枚水平高人一筹，几杯酒之后也会摇头晃脑，判断不清，从而把猜输的机会就会增大。

化枚跟喝酒一样，也会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或者说品格。

有些人猜拳，故意要慢对方半拍。你出指之后他才出，喊出数字的节拍刚刚慢那么一点点，然后刚好猜中。

我们把这一行为称之为“捱（祁阳话读作ten）枚”，捱枚的人，往往喝酒也不直道。

这样的人不多，只是，有那么一两个就足够破坏酒桌气氛。

伴随着酒桌气氛逐渐走向高潮，化枚往往会从单打独斗变成群殴。

单打独斗是指喜欢化枚的人，往往会主动跳出来，一个人来挑战全桌。

一桌人走下去，他赢了你喝，他输了他喝。

能主动这样做的人既要有点化枚水平，也要有点酒胆。

一个人猜着猜着不过瘾了，就会掀起群殴。

群殴是指把酒桌上参与猜拳的人划分为两方阵营。

以最后赢的那个人所在阵营为赢家，对方喝酒。

一方几个人，就喝几杯酒。

群殴时双会产生很多花样。

比方说第一个人赢了对方全部的人，这个叫打通关。

本队中只剩最后一个人了，却赢了对方所有的人，叫反通关。

不是最后，也不是第一个，却也赢了对方全部，也叫打通关。

就是所谓的龙头、龙尾、龙腰通关。

只要是通关，对方就要喝双倍量的酒。

不要小看这个猜拳的群殴，这跟田忌赛马一样，也会有个战略战术问题。

一般来说，不管哪一方，往往都会把猜拳水平高，酒量又好的排在最后一个，以做到一击致胜。

这个排在最后一个出战的人，我们引用一个门球术语，叫做“打10号球”。

老奉就是那个打10号球的人。

当然，这个不是老奉在自我吹嘘化枚水平有多高，酒量有多大，而是说我的心理素质还可以。

反败为胜的机会往往是不多的，但是反杀成功的时机也曾多次出现。

所以，当年的老奉狂妄得一度自称去卖枚。

这是借用别人的一种说法：去市场，以猜拳为生，赢我者我给2元，输我者给我1元。

当然是一句玩笑。

不过，足可说明年轻气盛到何等地步。

其实，化枚这做行为并不是一项好的游戏。

大庭广众之下，粗喉破嗓的，不文明。

特别是大热天，化枚的人来劲了，往往会光着膀子大吼大叫，非常地不文雅。

化枚的声音肯定会吵闹到隔壁的餐桌，这是特别地不礼貌。

所以后来，年纪大了，不喜欢喧闹了，化枚的兴趣就越来越淡。

朋友相聚，往往相碰一两杯，有那么个意思在就行了。

席散人去，各回各家，不常交流，友情还在，已经是人间最大的幸福。

而前几天，几个同学和朋友在一起聚了两三回。

有人建议，本命年了，化两枚？

好几个人是本命年，竟然一致同意。

于是，人划两伙，酒摆几杯，开干！

有个朋友，来劲了，竟然一边猜，一边跳，把我们都逗乐了。

那一刻，老奉也不管什么斯文不斯文，也跟着他一起跳起来化枚。

在一旁观看的女人们，猜不多都笑疯了。

那个卖枚的小奉已经油腻了。

而那个率性的老奉还在。

还在。

2021-3-1 15:1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