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西域争锋万里远(11.2)

却说自楚天墀夫妻注意节欲后,叶青不久便即怀孕。林氏以为是观音菩萨之恩赐,不免又去观音庙还愿,又布施了二十两银子。楚天墀夫妇俩见她欢喜,因不好意思说破真相,只好一并跟去还愿。两个道家弟子,去拜佛教菩萨,也算是罕见了。李嗣业知道后,带着楚天墀遍请营中将士,大吃了一顿。

苏财神知道后,忙来贺喜,没事时,也时常来找他俩解闷,有时交流些数学问题,有时饮酒赴宴,有时纯粹就是聊天,天南地北地聊。苏财神年轻时去过波斯、阿拉伯,甚至远至拜占庭(东罗马),见闻广博,异域风情知道不少。说起这些时,楚、叶二人有时不免想起阿拉伯之斯巴达。这一日说起拜占庭之建筑,苏财神道:“当地的那些罗马人信奉耶稣教,又叫基督教,却跟其他宗教一样,有自己的修行场所,伊斯兰教有清真寺,佛教有寺、院、庵,道教有宫、观,他们基督教却称之为教堂。”楚天墀问道:“教堂大概什么型制?”

苏财神道:“他们耶稣教的教堂,将穹顶支撑在四个或更多的独立支柱上面,并以帆拱作为中介连接,同时使成组的圆顶集合在一起,如此可形成广阔而有变化之新型空间形象,与西罗马之拱顶相比,这是一个进步。”楚、叶二人极尽想象之能力,仍觉摸不着头脑。苏财神又道:“他们的大型建筑,如教堂、宫殿等,都是石质结构,坚固异常,若是高等殿堂,多用大理石,很是奢华。”叶青道:“这和我们的又大不一样,我们大唐从宫廷到民间,都采用木质结构。”苏财神道:“木质结构容易修饰,雕刻方便,可做得尽善尽美,但防火困难;石质结构虽笨重、且雕刻耗时费力,但坚固耐久,水火不侵。”两人大为赞同。苏财神又道:“所以他们罗马之建筑,多有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建成的。”两人听后不免又感叹一番。

楚天墀问道:“他们的城池是否也是石质的,还是像我们大唐都是用土夯实的?”苏财神道:“说来却是古怪,他们很多城根本没有城墙,只是有些地方,将整个城建成城堡形状。”叶青道:“只因他们都是石质结构,坚固异常,所以不需城墙;而我们的都是木质结构,容易被摧毁,于是乎一道道的门墙,一层层地防护。”楚天墀道:“我们中华有万里长城,城镇有护城河,护城河内有护城墙,城里大户人家有围墙,围墙里有院墙,院墙内外还有一道道的门。从这些建筑结构就可看出,我们大唐子民天性仁爱,以防御为主而少有攻击性。做出一道道门墙来,只是为了防护自己不受伤害而已。”

叶青道:“正是,苏老板,我听师父无崖子讲过,西方之伊斯兰教、耶稣教、天主教等,都是单一神宗教,因此教徒比较激进、好斗,并且本国之内也容不下异教徒,可说是全民信教。比如说大食国,他阿拉伯大军都是穆斯林,其所征服之地域,一律要信奉伊斯兰教,这必将增长其自身之征服欲与掠夺欲。顺着天墀的分析,可见,罗马等西方国家之石质结构建筑,因其为自身提供了坚强的后盾,因此敢于勇往直前,去侵略、掠夺他人。所以,东方人修心,以‘防’为主;西方人修境,以‘掠’为主。”苏财神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说法,不禁大为嗔目结舌。

苏财神对楚、叶二人之见解大感兴趣,又问道:“何谓修心?何谓修境?”楚天墀道:“道经《抱朴子》上说‘我命在我不在天’,‘我’即本心。佛经上曰:‘一切万法,皆从心生,心无所生,法无所住。’这里的‘法’,并非办法或法术这么简单,大概可用处世之道来概括其意思之一。人的智慧来自于其思想与经验,经验就是外来的‘境’,难以传授,要亲身经历方可。思想则来自于心。苏老板可知‘囟门’一说?”苏老板答道:“这我知道,就在头顶。”

楚天墀点点头,接着道:“‘思’这个字,心上为囟(思的繁体字写成恖)。婴儿出生时头顶有两块没有骨质的孔,称之为囟门,按部位分为前后。后囟门一般在出生后三个月闭合,前囟门要到一岁半才闭合。我道家认为,囟门是脑之中枢、心之门户,因此无心即无脑,正所谓釜底抽薪啊。”苏财神颇感兴趣,问道:“囟门是否与修心有关?”楚天墀点点头,停下来喝了口茶。叶青接着道:“正是,由于常人之囟门出生后不到两年便即关闭,因此绝大多数的人心只有窍而没有门,或者心门不通。常人之智慧,都是通过窍传出来,但窍比门要小得多,这就使得常人的智慧通常都很平常。若能修心而使得心门即囟门大开,则上可参天地之造化,中可明鬼神之玄机,下可知人世之条理。”

楚天墀接着道:“因心窍很小,因此大多数人只关心、甚或只能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事,或有情结的事。若能在成人后再次打开囟门,或者自小修炼得干脆就不让囟门关闭的话,则人能更大程度地使自己的心智出入,从而大大增加智慧。而由于心智出入之流量大大增加,很多自身以前根本不关心的东西都能进出自如,很多以前根本不能理解的东西也能欣然接受。正所谓‘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由此可能达到神仙之境界。”

苏财神听得云里雾里,茫然问道:“那强迫自己去研究以前不感兴趣之事物,是否有利于打开囟门?”楚天墀道:“理论上是可以的,多尝试、努力甚至拼命去接受那些自己不太感兴趣的甚或不感兴趣的、难以理解的甚或根本不理解的东西,如此,才有可能打开囟门,使得心智多角度、深层次发展。如果永远只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倾洒心血,那就是心不死于情结,烦恼自由生。”叶青道:“修道之人,有时明知是此生无望,但还是在追求。正如《南华真经》曰:‘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在此追求之过程中,但觉其乐无穷,就足矣。”

苏财神感叹良久,道:“原以为我老苏一把年纪,走南闯北,经东历西,见多识广,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你们过的路还长,但今日听你们一席话,才知自己不知泰山之高,不知沧海之深。”楚、叶二人忙谦逊道:“苏老板说哪里话,只因你一直修境,而我夫妻从小修心,因此见解有别。”苏财神摇摇头,呵呵笑道:“太谦了,太谦了。”三人又聊了一阵,方才散去。

自无涯走后,楚天墀夫妇心中一直有所忐忑。只因道教法术之修炼,多有要求守戒与禁欲者。两人一方面不想辜负张天师与无涯,另一方面亦不想令家人和祖先生操心,是以对于房中之事,颇有烦恼:一来少年夫妻,血气方刚;二来正值锻炼飞剑,不能有淫秽之事发生。但想世间无不孝之神仙,而无后乃是最大之不孝,因此两人也不敢完全禁欲。如今叶青怀孕了,两人自然而然便对房事淡了下来,一切变得水到渠成。

楚天墀白日照常办公,叶青则在李府养胎。一到夜晚,夫妻俩便接着锻炼飞剑。因两人之剑皆为凡铁,又非从小佩在身边,是以剑与主人之感应之气很弱;虽经无涯赋予灵气,但因其对二人之内力与法力吸收很慢,且两人此时法力较低,是以锻炼飞剑,颇费时日与心血。

两人见白天办公,只晚上锻炼,效果不是很好;而此时叶青身体尚无大碍,于是向李嗣业请假,要再去乌孜别里山隐居一月,锻炼飞剑。李嗣业夫妻怕叶青此时有身孕在身,在山上饮食起居都不方便,因此不大愿意。叶青坚持无事,楚天墀也保证会照顾好她,李嗣业只好答应。照旧安排原先那两个士卒,供应饮食。

此时天气已十分寒冷,林氏非常忧心,特别是怕叶青伤了胎气。李嗣业夫妻担心他俩受寒,于是派人拉了一个大炉与一车木炭,供他俩取暖。两人到乌孜别里山后,就在原先之草庐里居住,饮食亦在其间。白天两人专心修炼法力,晚上酉时至子时,两人便将正一剑插于火炉中,烧旺炭火,注入内力与法力,加紧锻炼。偶尔箫琴合奏一曲,其乐融融。

约努力半个月后,忽一日,那正一剑在炉火的烘烤中,渐渐从平常之银白色变为深色,随着两人内力与法力之注入愈多,颜色就愈深。两人知此时已初见功效,大为开心,从此越发努力。按他俩当前之法力,正一剑若能变成青绿色,则算大功告成;以后随着法力越来越高深,则可将飞剑锻炼成青色、黄色、红色、直至最高阶段之紫色。

一日正午,夫妻俩吃过干粮后,正准备稍事休息,忽见一道白色光华凌空而来,随后降落在距离两人不到五丈之处。两人见来人五短身材,年约四旬,身穿袈裟,知是佛家高人,于是上前行礼,楚天墀问询道:“不知大师来此何事?”那僧人双眼一翻,精光爆射,直令楚、叶二人打了个突。楚、叶二人不知底细,但见他内力精深,法力不凡,都心下暗暗戒备。

突然那僧挥舞双袖,朝火炉击去。楚、叶二人猝不及防,又不知他到底何意,于是也不拦阻。那僧凌空飞袖,在数丈外将百余斤重之火炉托起,然后飞指在两柄正一剑之剑柄上“嗡”地一弹,随后收力放松火炉,跃步上前,两手将正一剑分别抓住。楚、叶二人不明所以,因不想跟佛教中人冲突,于是静观其变。

那正一剑经炉火烧煅了半天,即便是剑柄,也极为炽热。但那僧抓剑在手,暗运寒冰掌力,因此毫发无伤。但见他不疾不徐,举起剑身,观看一翻后,自言自语道:“龙虎山正一剑。”然后对楚、叶二人道:“此剑初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若经老衲以佛法开光,则锻炼必将事半功倍,而且此后之进益,实不可思议。”楚、叶二人见其所御之飞剑不青不紫、不红不黄,不知其到底法力如何。听他如此口出大话,不免大失好感。

叶青上前一步,拱手作礼,道:“大师好意,晚辈夫妻心领了。但此剑乃张天师亲赐,晚辈等不敢随意玷污。”那僧见她虽行动有礼,但言语却抗礼,不悦道:“少年人,老衲本是好意。老衲御剑飞行,见此处有细微光华上冲。老衲一时好奇,便来看看,却原来是你们在此炼剑。老衲见炉中之剑光华内敛,颇觉两位不得要领,因此有心下来相助。”夫妻俩见他说话时目光闪烁,知其言不由衷,欲待直言相拒,但正一剑此时落入其手,只好姑妄听之。

原来那僧来自开封大相国寺,法号空明,此行正要去昆仑山找其同门师兄空相,商量与少林寺联手,与道教斗法之事。因连日来两人勤修苦练,那两柄正一剑已初具气候,光华上冲。空明正御剑飞行,见数里外隐隐有珠光宝气,因距离太远,难以看清,怀疑是山林间有宝物将要出世,于是改道前往。飞近后却发现并非宝物,乃是有人在锻炼飞剑。空明觉得自己上当浪费了行程,于是决定下去抢夺飞剑,好留给自己的弟子使用。下来后见楚、叶二人骨骼清奇,顿时起了将他俩收归门下之念。

空明察言观色,见他俩已起了防备之心,于是道:“老衲素来爱才,今见你俩乃人中龙凤,发了善心,不知你们可肯拜在我门下?”言罢,双手轻挥正一剑,使足法力,分别朝五丈外之两块大石斩去。那两块大石虽有水桶粗细,但也经不起此一击,顿时被拦腰斩断。楚、叶二人见其法力高强,知今日不可善罢,互望一眼,已知对方心意。楚天墀道:“多谢大师厚爱,但我夫妻俩已自有门派,还请大师归还我们的剑。”空明摇了摇头,道:“少年人不识好歹。既如此,老衲不与你们纠缠,告辞了。”言罢就欲离去。

楚、叶二人见对方不可理喻,怕对方御剑离去,不约而同地祭出符章,一书“天将”,一书“天兵”,喝声道:“一击天门开,二击地户裂,三击天神赴坛!”空明见他二人虽架势十足,但终是初学,无甚威力,于是快步上前,双剑齐飞,将两符一一削成碎片,随即笑道:“不必卖弄了!”

空明不知楚天墀与叶青二人自小就结识张天师、张果老等世外高人,乃师无崖子也非泛泛之辈,以为略施法术、显露神功,便可令此二人折服。而楚、叶二人见符章无用,已知对方法术非寻常妖怪鬼魅可比,心念电转之间,同时想起了吐蕃国师吐罗多智,两人都不禁莞尔。空明见他俩突然微笑满面,心中不禁嘀咕。

楚天墀故技重施,上前道:“此剑在大师手中,不啻于神兵利器。晚辈夫妻大为心折,愿闻大师法号。”空明听他言语奉承,笑道:“老衲大相国寺空明。”楚天墀道:“久仰大相国寺之名乃先皇钦赐。大师乃中原高僧,若能在大师门下听讲,实乃我夫妻之幸。但若要改投于大师门下,却有些不便。”

空明听罢,问道:“有何不便?”叶青也上前道:“只因我俩之授业恩师一文一武,当年两位恩师曾与我等约定,若想改投他人门下,新师须经过两重考试。”空明此时就如当时之吐罗多智一般,因自负而渐渐入其罄中。他毫不思索地问道:“两重考试,老年人且说出来,老衲一一接下。”

楚天墀道:“考试由晚辈夫妻出题,一文一武。首先,武试是不必了,我夫妻俩无论如何也不是大师之对手,况且如今还失了趁手之兵刃;文试嘛,由我夫妻各出一数术题,若大师能至少答对一题,则我等就脱离原先之两位恩师,拜大师为新师。大师乃中原高僧,定当学究天人,量晚辈夫妻之区区小题,如何能难倒大师?但既有约定,就不得不遵。大师可愿一试?”空明被楚天墀左一句大师、右一句高僧,捧得心中极为舒服,一时口快,慨然道:“老衲岂能要你等之剑!”言罢,将双剑飞送向楚、叶二人。

见两人接剑在手后,空明道:“老衲接受文试!”楚、叶二人见其不但上当,还归还了正一剑,心中暗自高兴。叶青道:“大师,因事起仓促,我夫妻俩毫无准备。若随便出一题来考试大师,未免小瞧了大师。因此大师不如稍事休息,容我夫妻俩构思一炷香之时间如何?”空明暗想欲速则不达,若太过紧逼,只怕会适得其反,此时只得好整以暇,道:“贤伉俪但想无妨,老衲借个蒲团,且在此打坐片刻。”言罢,走进茅屋,在楚天墀之蒲团上打坐起来。

楚、叶二人见他不但依从了,说话也客气了,心中不免暗暗发笑。两人开始商量对策,编造数术题目,本想就用难住吐罗多智之题来对付空明,但觉如此毫无新意,于是决定另起炉灶。楚天墀道:“青妹,我们用一个鬼谷子难题,此题流传上千年,但能理解之人不多。如此也不算我们欺负了他。”叶青见楚天墀用“欺负”一词,大感好笑,道:“也好。然后再用一个博弈问题来困住他。”两人决定好博弈题后,但觉胜券在握,不禁相视而笑,随即告知空明。

楚天墀首先提问道:“大师听好了!话说纵横家之鼻祖鬼谷子先生,一日无事,将门下两大弟子庞涓、孙膑叫来。鬼谷子先生在一百以内任选了两个不等于1之相异整数,将此两数之和只告诉庞涓,将两数之积只告诉孙膑,然后对他俩道:‘汝等不可交流,只靠自己推算。若能正确算出,则为师有纵横之术相授。每人一次机会!’因两人各自只知其一,都无把握,不敢贸然去找鬼谷子先生求证答案。又一日,庞涓见孙膑苦恼,打趣道:‘我无法确定此两数,且我肯定你也不知。’孙膑听罢,灵光闪现,谢道:‘本来我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多谢师兄!’庞涓也瞬间反应过来,道:‘如今我也知道了。’请问大师:这两个数到底是多少?”

空明听罢,不得要领,又问了几遍,才好不容易听懂题目。他从未学过算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于是道:“老衲放弃此题!但在听下一题之前,老衲很想知道答案。”楚、叶二人见他如此轻易放弃,就知即便跟他说明求解过程,他也听不懂。但为了转移其注意力,两人还是决定告诉其始末。

原来,庞涓能确定孙膑不知这两数,可得数点推测。首先,庞涓所知之和一定大于6(否则拆分是唯一的,则庞涓不会不知)且小于198。其次,孙膑所知之积一定不能拆成两个素数(亦称质数,其因子只有1与其本身)相乘(否则孙膑很容易就能独自推算出答案),而任意大于6且小于198之偶数皆可分成两个素数之和,因此庞涓所知之和绝不会是偶数;由此可知,这两数乃一奇一偶;此外,庞涓所知之和不能拆成2与另一个不为2之素数之和(否则孙膑可根据乘积直接推算出答案)。再次,任意大于53之奇数皆可分解为53与偶数之和,因53为素数,要保证两个因子都不超过100,则乘积必然是53与该偶数相乘,如此孙膑又可独自推算出答案;是以庞涓所知之和为小于53之奇数。推算至此,可知满足以上所有可能之和数只有可能为其中之一:11,17,23,27,29,35,37,47,51,53。暂且称这些数为候选数。

若庞涓所知之和为11,设两数分别为5和6,则乘积为30,还有可能分解为2乘以15(3乘以10不符合,因为其和13可分为两个素数之和),2与15之和为17,而17也在候选之和当中,因此这两数不能为5和6,否则庞、孙二人不会毫无把握。同理,将11和其他候选和数之所有组合列举出来,找出其中之拆分唯一者,即为所求。再举一例,如选和数17,拆分为3加14,乘积为42;而42还可以拆成2乘以21,2加21为23,此数也在候选和之内,因此这两数也不能为3和14。一直推理下去,可最终算出,鬼谷子先生选取之两数分别为4和13,庞涓所知之和为17,而孙膑所知之积为52。

空明听罢,沉思良久,忽然反驳道:“庞涓与孙膑其时都知道自己手上之数,如此一来,岂不是庞涓只要拆分17为两数之和、孙膑只要拆分52为两数之积,就可以了吗?”楚天墀笑道:“大师,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事实上,假设孙膑所知积为52,则可拆分为4乘以13或2乘以26,因两数之和不能为偶数,所以孙膑可当即推出鬼谷子任选之两数分别为4和13;但是对于庞涓而言,他却无法从孙膑之‘我知’而得到自己之‘我也知’,因为17可拆分为两数和之情形太多了,而两数积的类型是无法限定的。”

楚天墀推导给空明听后,空明不明所以。他知自己算术方面智力有限,因此道:“贤伉俪此题太难,说题目半天,求解推导又是半天!还是给老衲出个简单点的吧。”叶青笑道:“大师既如此说,我夫妻俩自然遵命。大师可听好了,下一题来了。假设有甲、乙、丙三人参加射箭比赛,其命中之把握分别为九成、八成、七成。若三人射击一回合后,自己的箭靶未被任何人击中,则算胜出;若第一回合有多人胜出,则进行第二回合,直至胜出者唯一。”空明还未听完,便道:“如此规则,则没人会射击自己之箭靶,除非他是傻子。”叶青笑道:“正是!大师请听问题:若按上述规则,请问谁的胜算最大?”

空明愕然道:“甲之命中率最大,对其他两人之威胁自然也越大,则胜算应该也越大。”叶青摇摇头道:“大师且勿急于回答,先思考片刻。”空明道:“最强者胜算最大,难道不对吗?”叶青道:“大师,世间之最强者,未必都以拳脚上之功夫作准。运用智慧博弈,才可能逍遥于天下。”空明听罢,心中甚是不快。此时他察言观色,已看出楚、叶二人实无拜师之意,渐渐心生怒气。

楚天墀见状,忙道:“大师,此题微妙,且听晚辈为你解析。”空明不想恼羞成怒以失身份,于是问道:“如此简单之题目,还有何微妙之处?”楚天墀道:“大师且听晚辈详说,此题要分两种情况讨论。其一,若规定三人先后射箭,假设顺序为甲、乙、丙;甲不管先射中哪个靶,第二个射箭之人都只能射击甲之靶;因乙、丙二人之命中率也不低,因此甲若不想自己的靶成为射击目标,则决不能射中其中任一个靶,即甲该将箭空射。同理,轮到乙、丙射箭时,都会放空以求自保。由此可知,先后射箭之规则下不会产生胜者,自然也无败者。同理,不管射箭顺序如何,结局都是如此。”

空明听罢,暗想前因后果,果然大有道理。楚天墀又道:“大师,此种规则下,倒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官官相卫’这种官场陋习。舞弊达成联盟,腐败勾结腐败,但一旦倒下一个,就接着会倒下一片。这都同于此理。”空明不禁点头,然后道:“你刚才说有两种情况,其二呢?”

楚天墀道:“其二,就是同时射击。此时因同时进行,毫无参照可言,三人都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会联盟舞弊,因此只好对他人痛下杀手。对于甲而言,乙对其之威胁最大,所以甲将会射击乙之靶;同理,乙会射击甲之靶,丙也会射击甲之靶。如此一来,甲能胜出之可能性非常小,低至百分之六;而乙能胜出之可能性为百分之一;至于丙,因无人射击其靶,是以其胜出之可能性为百分之百。”

空明并没完全搞明白那些可能性是如何算出来的,但基本之思想他已听懂,不免诧异道:“实力最弱者,反而得以胜出;实力最强者,却败得最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青听罢,笑道:“大师,这就是智慧之博弈。此一同时射箭之规则告诉我们,三足鼎立之情况下,最弱者会受到其他两方有意无意之保护。若最弱者灭亡了,则其他两方必将火并,直至统一。若其他两方稍强者不想被对方统一,则必须适时合理地保护弱者。这就是三国之所以成为三国之原因。”空明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在哪里。

叶青道:“大师没能回答出愚夫妇之问题,看来愚夫妇暂时无缘拜在大师门下了。”空明虽心中甚为恼怒,但鉴于前言,又自顾身份,不想以法术相强。但若要他就此丢开,却又舍不得楚、叶二人这等良才美质。楚天墀怕其反复无情,于是道:“大师乃佛门高僧,愚夫妇只是道家不入流之晚辈,承蒙大师青眼有加,愚夫妇不甚感激。大家虽参修之法门不同,但殊途同归,愚夫妇从小在龙虎山下长大,不敢忘本,大师乃前辈高人,还请成全。”

空明听罢,暗思他俩乃龙虎山之弟子,此行正好为寻找师兄对付道教,而南方道教以龙虎山为首,此时尚未找齐人手,不便提前生事。空明既想明此点,于是故作豁达,笑道:“贤伉俪英姿勃发,老衲实深喜爱。但两位乃龙虎山高足,老衲缘浅,只好独自叹息了。”叶青道:“大师错爱,愚夫妇不甚荣幸。”

空明见终不可相强,于是道:“老衲与贤伉俪也算忘年之交。如今老衲尚有要事,先告辞了。”楚、叶二人见其并不相强,心中甚喜,听罢,行礼道:“恭送大师。”空明叹息一声,御剑而去。夫妻俩见其行远,相视莞尔。楚天墀道:“忍一言风平浪静。”叶青续道:“退一步海阔天空。”楚天墀笑道:“奉承别人虽然肉麻,但可免去不必要之麻烦。”叶青也笑道:“天哥,我们此次乃不得已而为之。奉承他人,实非你我所长;若想逍遥于江湖,诚非易事。”楚天墀道:“正是!江湖不是你我之安身处,逍遥于山林,才是我等终生之志。”夫妻俩感慨片刻,然后继续锻炼飞剑。

两人自开始山居后,真气越来越纯、越来越净,因此锻炼飞剑之进度,高出原来甚多。两人自修炼法术以来,谨守戒律,从来不敢施之于不会法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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