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前的华县城关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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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的华县第一完全小学

作者 郝庆年

1949年5月华县解放。托共产党、毛主席的福，上学不要学费，我这个穷娃才有机会继续读书。

我与堂兄郝润年都是我村初小1949年毕业的。我动员堂叔父郝耀明、堂兄一块上高小，堂祖母没有太多反对，而伯母却很不愿意，她说“吃馍喝水（因为我们没钱上学校的灶，只好由家里带馍），瘦成活鬼”。经我再三说服，加上伯父也较支持，伯母也就只好同意了。

8月下旬华县第一完全小学（现在的城关小学）招生考试。因该校在县城边，各方面条件都好，县城周围和老公路沿线好几个乡镇的几百名学生都应考。学校招了100名，没想到我竟考了第二名。叔父和堂兄也都考上了。这件事当时在村里影响很大：郝家真厉害，“一榜三中”。

城关小学 自华县教育志

第一次进华县一完小我就肃然起敬。它比我村的“书房庙”洋气多了。学校有个高高的大门，门内是“八”字走向修剪齐整的小榆树风景路。我以前从未见将小榆树这样整治过。校门内正对面是七间的一排房，正中间上面悬挂着草书匾额“办公厅”。两旁各有一个圆门，里边是南北两排四个教室。再南面是一个大操场，好几个篮球场和排球场。最南边是个近一亩大的杨树林。西南角有开水房，两口大锅，上课时常听到烧水工人有节奏的拉风箱的“乒乓”声。我们的宿舍是靠东墙的一溜排平房，北面住女生，约四、五间；南面住男生，十四、五间，中间隔了一道墙。冬天风雪可无阻挡地呼啸着灌通男生宿舍。夜间小便还要跑到五、六十米远的厕所去。

校长郭春泰，教育主任王锡强，还有一位总务主任，都是解放前地下党或外围组织成员。代课老师大多是华县的一些名牌教师。我被编在五一级甲班，班主任刘文言，代语文和自然，数学老师是侯维周，在华县威望很高。美术老师水平超群，节日时学校门口的大壁报的报头通常都是他画，一些人物的衣纹都画得飘逸，着色也亮丽；但姓“令狐”，我觉得很怪。音乐老师曾有两个：一个姓刘，约四十多岁，另一个记得姓李，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风琴弹得很熟练。我很喜欢唱歌，吃完晚饭有好几次去他的房子。我们最早学的几首歌：“为什么十间房子九间空，为什么十个人就有九个穷……”，“你是灯塔”，“高楼万丈平地起”等就是他们教的。

一完小的文艺活动非常出色。学校排了许多小节目，其中秧歌剧“兄妹开荒”和“胜利舞”誉满全县。“兄妹开荒”中的妹是华县最后一任伪县长李佐唐的女儿，高我们一级，长得像一朵花儿，音色也十分甜美，演出常博得阵阵掌声。“胜利舞”的多面红旗和多条红绸在“八月桂花”的乐声中渲染出一片欢腾。刚解放社会活动多，“三八”、“五一”、“五四”、“六一”、“七一”、“八一”，国庆节更不用说，都有文艺汇演和秧歌。“华师（华州师范）大操场”，即现在城关小学东北一片，是当时大型聚会场所。咸林中学数百人大型秧歌、舞蹈“康定情歌”和一完小的上述两个节目几乎是每会必演，十分热闹。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冬天特别冷，屋檐上常挂着长长的冰凌棒。家里仅有两床被子，我去学校拿了一床，将它卷成筒连铺带盖。我们常是两个人联合“卷筒打对”，把另一个人的被子当褥子。刚去的那年冬天，母亲用旧被单装了些“谷萼”（脱了谷粒的空穗子）给我做褥子，但我不知道铺厚点暖和而将它塌在身上。晚上宁肯光屁股蹲着也不愿进冷似铁的被窝。

我在学校吃饭就是啃家里带的馍，有麦面和包谷面的。夏秋一段时间天气热馍容易霉，冬天冷馍又冻成冰块，在开水里泡一泡，放点盐，就那么充饥。在一完小我没有脸盆，洗脸凑合着用别人的，也没有刷过牙（那时这样的学生多）。在村里初小念了四年，每天都写毛笔字，李先生起影格，从没有见过字帖。到一完小同桌拿的柳公权帖我觉得很新鲜。上晚自习就前后两张桌子一并，四个同学共用一盏小煤油灯。尽管生活艰苦，学习条件差，但大家学习都认真。我从不旷课。记得1950年冬一次星期三回家取馍，母亲蒸晚了点，离家时天已黑下来了，当时风大雪大，父母都不让我去学校，我执意要去，父亲只好冒雪送我，到学校鞋已被雪水浸透，棉袄袖也被淋湿了半截。

50年夏收假未事前通知，父亲没来接。一个小木箱和一床被我捆不好、背不动。出了县城东门索性放在路上拉，拉不了十几米，一看箱底角磨光了，于是找了两块砖头垫上，但砖块固定不住，勉强往前拉了几米，再一看，绳子快磨断了。正在发愁时，碰上了村里的一个叔叔，他笑个不停，“好瓜娃哩，这样能拉回去？来，让叔给你背上。”

原文来源：网友推荐《乡愁 少华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