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对托尔斯泰的评价

罗曼·罗兰对托尔斯泰的评价

八（2）　陈荟聪

一、思想

思想的力度并不在思想本身，而是在他所给予它们的表达之中，在个人的特色之中，在艺术家的特征之中，在其生命的气息之中。P137

有时候，他满脑子的仁慈梦幻，他想卖掉自己的马车，把卖的钱分给穷人，还想把自己财产的十分之一拿出来散发给他们，他想不雇佣仆人。

但是，在少年人的热情、强烈的性感和巨大的自尊心的驱动之下，不知不觉地，这种追求完美的信念转了方向，丧失了无私的特点，变得实用和物质化了。如果说他想使自己的意志、肉体和精神臻于完善，那是为了征服世界，为了获得爱戴。他想讨好别人。

一件东西永远地救了他：他那绝对的真诚。P143

因为他没有伪善者的信念，没有那种得意、自满的信念；因为他没有神秘思想家的自私自利，没有那种只想自己的超生而不管他人的得救的自私自利；因为他心中有爱，因为他现在已不再能忘记他所见到的那些悲惨的人，而且，在他那颗善良仁慈的心灵中，他觉得自己应该对他们的痛苦和堕落负责；他们是这个文明的受害者，而他则参与了这一文明，是牺牲了成百上千万的人而换来的一个精英阶层的特权的享有者。接受这种罪恶所换来的福利，也就参与了这种罪恶。不揭露这些罪恶的话，他的良心就再也无法得到安宁。P180

二、信仰与艺术

在青春的这一时刻，托尔斯泰生活在人生的力和爱的狂热之中。他拥抱大自然，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在大自然中，他倾泻，他麻痹，他激越他的忧愁、他的欢乐和他的爱情。但这种浪漫的陶醉从未损害他目光的敏锐。P151

托尔斯泰并未像在沙漠中不知去向的一条干涸的河流似的达到了信仰。他把一个强大的生命过程中积攒的气势磅礴的力之激流灌注到信仰中去了。P179

托尔斯泰非但没有毁灭艺术，反而在艺术中激越了一些静止的力量，而他的宗教信仰非但没有扑灭他的艺术才华，反而使他的这种才华得以更新。P186

托尔斯泰的评价从来都是建设性的。他从来不是为了破坏而破坏，而是又破又立。而且，因他生性谦虚，所以从不言创立什么新东西。他捍卫艺术，他曾经并永远都将反对假艺术家们去利用艺术、玷污艺术。P188

托尔斯泰从不放弃艺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即使心存此想，也不能放弃自己生存的理由。由于宗教的考虑，他可以放弃发表作品，但他不能放弃写作。托尔斯泰从未中止自己的艺术创作。

艺术是他的消遣，他的娱乐。但他也许是把艺术看成一种值得炫耀的虚荣。P208

三、人品

他是自己的文学工具的主宰，但他并不知道用它来做什么。P163

过错在于他过于激动，在行动之前，无暇多加考虑，在于他的激情使他对于其理智的弱点完全盲目，而且——姑且说——也在于他的艺术修养不足。P189

不要在他的这些批评中去寻找任何个人的成见。他不把自己当作典范，他对自己的作品与对别人的作品一样地毫不留情。P192

托尔斯泰毫不犹豫地在批判着自己天才的根源。把自己整个儿地奉献给未来——而他自己一生也不再留存，这对他又何妨？P193

在最后的这十年中，他不仅在俄国而且在全世界都独占鳌头。他不属于任何党派，不带任何国家的色彩，脱离了把他逐出来的教会，孤军奋战。他理智的逻辑，他信仰的坚定不移使他“二者必居其一：离开其他人或离开真理”。

但是，托尔斯泰最不能原谅的、最激烈揭露的，是新的谎言，因为旧的谎言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他抨击的不是专制，而是对自由的幻想。但在新偶像的崇拜者中，我们并不知道他最恨的是什么，是社会党人还是“自由党人”。P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