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如果需要爱，我正在爱你”

亲爱的青野：

你是怎么回事呢？你竟然自己喝完了一瓶朗姆。

有时候我会想，有些话，毕竟你只是对我说了，比如在上一封信里，我会觉得奇异、感动，并且怀着谢意，你会理解这种出于爱的谢意吗？或者反过来说也没错。

你说奇怪不奇怪，即使身边是一片干旱地，一个可交流的人也没有，却会因为一张从来没见过的面孔存在于某处，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更宜人了。请你千万包涵我总是疏于回信。

最近迷上了爵士乐。买了几本爵士的书在学习聆听，真的非常不可思议。你听吗？现在正听着切特贝克，很美很忧郁，非常轻松的忧郁，但我还是对比尔伊文斯的克制感到更亲切，非常不轻松的克制。

似乎在伊文斯的爵士里，演奏的是“有感觉的思想”，贝克的音乐出于生来的感情气质，伊文斯则是浓浓的思想修饰过的感情，所以并不轻松，自然很克制。我一向对克制的性情大有好感。

最近也买了一些书，一篇评论提到博尔赫斯如果不那么克制自己的话，也许会是一个更伟大的作家。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在感觉与想象的世界里，大部分优秀的作品，几乎没办法去对比它们在技法、形式、与内容上的高低，有的只是个性的不同。

如果博尔赫斯恣肆奔放一些，相反，也许以它的文字形成中心的偌大个性特征就不会影响这么广泛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人总是把美学忘在一边。难道克制不正是形成博尔赫斯作品的重要美学要素之一嘛。大约等于在说：玫瑰要是没有刺就更美了。

我尤其喜欢玫瑰的刺。

（下班回寓所后，坐下来给你回信，没觉得很长时间，却又是很晚了，我去淋个烫红身体的澡再回来。）

昨晚睡着了，现在醒来继续写信已接近中午了。平静得没什么可说的。刹那间想不起任何事来，好像回忆还没获得它应有的形式，事物和日子还没有在应有的形式下沉淀下来。

很想再多说，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是还没有清醒过来吗？

如果你需要安慰，就把我当成安慰吧；如果需要爱，我正在爱你；需要陌生的存在，我存在着；唉，起床梳洗梳洗，然后吃个饭。真是奇了怪，那么想说爱你。翻到你之前说日子总是比人生长，大概没错吧，人生短暂并且春梦一场，但日子漫长。

祝福你啊。

牧童

2021.1.16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