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里的“佘祥林”

【按】昨日发了一篇有关《子不语》的推文，这里再转一篇11年前的旧作，也是当时读《子不语》时的一点笔记和感想。

《子不语》书影

清代袁枚撰写的《子不语》卷九，有“真龙图变假龙图”一则，内容如下：

嘉兴宋某，为仙游令，平素峭洁，以“包老”自命。某村有王监生者，奸佃户之妻，两情相得，嫌其本夫在家，乃贿算命者告其夫以“在家流年不利，必远游他方，才免于难”，本夫信之。告王监生，王遂借本钱，令贸易四川。三年不归，村人相传：某佃户被王监生谋死矣。宋素闻此事，欲雪其冤。一日，过某村，有旋风起于轿前。迹之，风从井中出。差人撩井，得男子腐尸，信为某佃，遂拘王监生与佃妻，严刑拷讯。俱自认谋害本夫，置之于法。邑人称为“宋龙图”，演成戏本，沿村弹唱。又一年，其夫从四川归。甫入城，见戏台上演王监生事，就观之，方知己妻业已冤死。登时大恸，号控于省城。臬司某为之审理，宋令以故勘平人致死抵罪。仙游人为之歌曰：“瞎说奸夫害本夫，真龙图变假龙图。寄言人世司民者，莫恃官清胆气粗。”

《子不语》古籍书影

文中的王监生私通佃户之妻，两人嫌佃户碍手碍脚，就设计骗佃户离家。三年之后，这对“奸夫淫妇”被“宋龙图”以所谓的“谋杀亲夫”之罪冤杀。尽管他们私通，有伤风俗，但罪不至死。巧的是，这位“被谋杀”的佃户后来又回来了。读至此，不禁大惊：这不是古代的“佘祥林案”吗？历史居然有如此相似之处！

“佘祥林案”，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这是多年前轰动全国而且至今还有影响的一个案件。在“百度”里抄一下案件的简介：

佘祥林，又名杨玉欧，湖北省京山县雁门口镇人。1994年1月2日，佘妻张在玉因患精神病走失失踪，张的家人怀疑张在玉被丈夫杀害。同年4月28日，佘祥林因涉嫌杀人被批捕，后被原荆州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后因行政区划变更，佘祥林一案移送京山县公安局，经京山县人民法院和荆门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1998年9月22日，佘祥林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2005年3月28日，佘妻张在玉突然从山东回到京山。4月13日，京山县人民法院经重新开庭审理，宣判佘祥林无罪。2005年9月2日佘祥林领取70余万元国家赔偿。

袁枚画像

《子不语》里的“假龙图”故事，记载在志怪小说里，不知真假；而“佘祥林案”则是现实中活生生的拍案惊奇！两个案件相同之处，一是嫌疑人都是被屈打成招而被判刑，二是“死者”居然都活生生地回来了！这第二点尤为惊人的雷同。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假龙图”故事里，“罪犯”被处死了；而在真相大白之后，判错案的“宋龙图”，最后也“以故勘平人致死抵罪”，治了罪。而在“佘祥林案”里，佘祥林还算幸运的，被判处了有期徒刑15年，在11年后真相大白，捡了一条小命不止，又还了清白；而对屈打佘祥林成招的公安、判错案的法官如何处理，我没有去深入了解，在现在当然是不可能判刑的，大不了是调离岗位，或者停职了事而已。

我没学过法律，不知道什么“有罪推定”、“疑罪当无”等等的条文。我只知道，冤假错案，自古皆有，至今难以断绝；我还希望，司法越来越公正，社会越来越开明，人的生命和自由能够得到更多的尊重。                      2010年7月23日草

晚年袁枚像（本辑图片来源于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