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英丨寒衣节祭奶奶
我是奇了怪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梦见去世的先人。今天中午午休，我没来由地梦见奶奶了，梦里竟还哭得稀里哗啦。醒来后翻看手机，后天是寒衣节（十月初一），又是周六，打算回去给奶奶烧点纸钱了。
奶奶2009年6月去世，回来后写了一篇《奶奶走了》。2013年11月又写了一篇《我梦见奶奶了》。我把这两篇文章翻出来，谨以此纪念我的奶奶！
《奶奶走了》
6月24日的上午九点多，突然接到堂弟大兵的电话。他哭着给我说：二姐，咱奶奶走了……噩耗传来，我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当时，我正在忙着筹备一场保险宣传讲座。强忍着悲痛，暂且安抚了手头的工作。终于在第二天的一大早匆匆赶回乡下老家。
直奔棂堂，那忙乱的场景，低婉的哀乐，凄凉的烛光，烘托着我当时悲伤的心情。揭开盖在冰棺上的被子，看到奶奶已穿好她生前做的蓝色寿衣，静静地安详地躺在冰冷的棺木里。一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爬在冰棺上号啕大哭不止。
奶奶太可怜了！临终的当天还自己拄着拐杖看病输液。四世同堂，临终时，竟然没一人在场，竟然没人知道她几时离世。
走进奶奶晚年独住的小屋，翻看奶奶的生前用品，灶台、碗碟、剥落的水瓢、泛着灰尘油光的锅盖，柜子里吃剩的食品，拐杖，针线包，衣物杂什，零零碎碎，点点滴滴……可以想象奶奶独出独进的身影，没人相陪，灶台旁一口棺木为伴。
奶奶生前告诉过我，她没事的时候，常常自己拿着刷子布缝，刷漆。其实棺木已经被木工和漆匠整合的很得体很完整了。可以想象奶奶当时的心境，她明白终于有一天她将与此棺木为伴，走进坟墓和她向往的天堂。
何等的孤单与凄凉，何等的凄苦与无奈。想像着奶奶凄凉的晚年生活，一个人独住，空荡荡的破屋子里一口棺木为伴，我又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爬在棺木上悲恸不止，拿着抹布在棺木上擦了又擦。奶奶，你生前干净整洁，我此刻唯一能做就是帮你擦拭一下你的棺木，让你在天堂里有一个干净的居所。
奶奶走得很安详，也很平静，双手搭在胸前，盖着被子，像熟睡一样，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只是永远地睡着了。我想她一定对这个世界没有过多的眷顾和留恋。
奶奶生前干净利落，她常说不想晚年卧病在床，更不想吃喝拉撒指望别人。我想，选择这种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平静地离开人世，也是她最好的心愿。
奶奶走了，奶奶永远地离开了人世，我再也得不到你的呵护和关爱了。
每次回家的时候，也恰逢你住在集镇我爸妈家时，妈妈总是安排我和你睡在一块，说你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和我说。冬天很冷，我喜欢和你睡在一个被窝，你总是抚摸着我的脚，把我的衬裤往下拉了又拉，然后，掖好被子，把我的脚掖在你的肢窝下，问我冷不冷，还问我日子过得咋样？这种温暖的感觉，一生至此，也只有你和妈妈这样待过我。 奶奶，你走了，你再也不会给我掖被子，暖脚了……
就在今年春节回家时，我问你有钱花没？你说钱够花了，你说不要什么钱，衣服有得穿，怕是今年活不过。没成想，你就真的这么快离开了人世。
母亲节的那天，你血压病犯了，住在爸妈家，我还和你通过电话。电话里，你诅咒自己还不死去，恁大年纪还在拖累我爸妈。我知道你在心疼我爸我妈（爸妈身体也不好），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和累赘。更没成想，这次通话，便是和奶奶的最后永别。
奶奶走了，享年八十二岁。奶奶一生坎坷要强，年幼为人童养媳，生一子（父亲）后丧夫，再嫁夫，又生三子，又丧夫，时年三十岁，守寡至终。四子四媳，孙辈及重孙辈二十好几，可谓四世同堂。
因为奶奶的养老问题，加之奶奶的个性要强，家族里常有纷争和矛盾。就在奶奶丧事举办的几天里，也会听到埋怨、推诿和指责。值得欣慰的是，奶奶，你的丧事办得很体面，也很壮观。“子欲养，而亲不在”，只是这种场面你永远不会见到。生前不孝，死后排面，我无语。
奶奶，你孤单地走了，你带着你很多的遗憾离开了人世，你带着你美好的向往走进天堂。奶奶，在你的每一个祭日里，我会回家看你。天堂里，我希望你幸福！
写于二00九年六月二十九日
《我梦见奶奶了》
中午睡觉，我梦见奶奶了。
破烂不堪的医院，一间大屋子里密密麻麻地躺满了很多病人。 我逐个掀开被子，找了几个床位都不见奶奶。几个很凶的陪护瞪眼看我。正害怕和慌乱之中，奶奶叫我的名字。我一下子抱紧了她，奶奶抚摸着我的头，问我咋跑到医院来了。我一时委屈得不行，哭得稀里哗啦。后来醒了，脸上淌满泪水。
印象中，奶奶坐在床边，蓬松的白发，穿着灰布棉袄。还向旁人介绍，这是我二孙女。奶奶一脸的骄傲和慈祥。
醒来后，打看手机相册。 奶奶的遗像，我看了很久很久。真的很想她老人家。下午整个半天，我都在想奶奶生前的很多事。
奶奶2009年6月去世，四年有余了。期间，也只在她一周年祭日，我回去过一次。 奶奶，我真的很不孝！
每次回去路过四里桥，我都会禁不住扭头远远地望着奶奶的坟地，巴巴地看她模糊成点，直至消失。奶奶的坟地建在自家茶山上，早上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温暖而舒适。那片茶山也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小时候，我们经常一群小孩子在茶山上嬉戏打闹，挖鸡腿，挖野菜。到吃饭时间，奶奶有时候会来叫我们回家。奶奶逝后能埋葬在这里，守着这片茶山，是她的心愿，也是我们孙子辈们的念想。
奶奶活着的时候，每次回去和她在一起，奶奶都会逢人介绍，这是我二孙女。她还会对旁人说我给她买了什么，给她多少钱之类。看得出，奶奶一脸的自豪和骄傲。看她高兴，我也乐呵着，由着她“显摆”去。
奶奶性子刚烈，两次丧夫，一人拉扯四个儿子。小时候，听奶奶讲过她的很多身世。讲她游家大祠堂，讲她摔死的哥哥，讲她败落的家庭，讲她如何当人童养媳。还讲后来，她如何一个人带大四个儿子，讲她如何和生产队邻居斗智斗勇。
长大懂事后，我才真正体谅到奶奶的艰辛不易。我也真得佩服奶奶的刚烈和剽悍，她的性格使然，是为生计所迫和生存需要。
小时候的我，叛逆，蛮横，刁钻。我妈经常骂我，说我的性格十足地仿着奶奶。奶奶也因此不止一次地指着我骂，长大后嫁人，也是被老婆子打死。我当时听这话是恨之入骨的。
奶奶生前，有次回家坐在院子里乘凉，和她开玩笑。问奶奶，假如哪天你死了躺在棺材里，你会想像着谁会伤心地哭你。奶奶想了想，说大姐会哭她，还有谁谁会哭她，唯独没提我的名字。在奶奶心目中，大姐温婉良善，而我是最心狠最心硬的。当时我还笑着回应她：“你躺在里边，从棺木缝隙里看谁个不哭你，你就出来踢谁一脚”。奶奶哈哈大笑。当时，妈妈还骂我半吊子，说我没老没少。奶奶不忌讳生死，这些胡侃玩笑，奶奶是不介意的，权当逗她乐了。
其实不然，奶奶去世后的第二天，赶回乡下老家。我哭丧的那个悲壮，泪崩，悲恸，号啕大哭……回来后还写了一篇日志《奶奶走了》。
奶奶，今天再写一篇祭您的日志，也是想念您的最好安慰！
写于2013年11月18日
作 者 简 介
曹英，女，河南信阳人，寿险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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