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烟丨透明的月光



月光是透明的,照亮前方的路,月下的万物是模糊的,影影绰绰,幽灵一般地在夜的角落里飘荡。在我的记忆里,月总和夜有关,夜也总和等待有关,我的心像夜的幽灵在月光下飘忽,等待着我想等待的东西,或许是在期待某种奇迹的出现。

月光,我从小就非常熟悉的东西,就像我对我家居住的那幢红色的小楼一样熟悉,就像我对那条通向我家的小巷子一样熟悉。红色的小楼是父母厂子家属区一幢最破旧的六层家属楼,我不知道它的年月,只知道红色的砖块被岁月风化,被风雨侵蚀,它们张开一张张大嘴,嘟噜着吐出一帘帘瀑布似的砖沫,这些砖沫顺墙而下,好像完成历史使命似的扎在了墙根。我家就住在这栋小楼六楼的一套两居室,得天独厚地接受着大自然的洗礼:冬凉夏暖,雨天还有小水滴“答、答“地滴落。那条窄窄的小巷子,铺着水泥小路,一头连着喧闹的大街,一头通向我家的方向,没有路灯,在没有月光的深夜,显得漆黑而幽长。在我成长的历程,多少个夜晚,我像黑夜忠实的守候神一样,在自家的窗口守候着夜的安静,守候着对巷子那头的期望。

很小的时候,父亲是“摩的”一族。“摩的'就是用摩托车载客,方便快捷廉价,一块钱可以带着你转遍半个小城。父亲和母亲一样,是纱厂的工人,但是他常趁休息的时候,骑着那辆半旧摩托车,带着他的客人,风驰电掣般地绝尘而去。每月,月升影稠的日子,母亲和我,紧紧盯着窗外的小巷子,等待着父亲摩托车的大灯和月光的交汇,每月,当满天星光隐匿了月华时,母亲会拿把手电筒,牵着我的小手,一长一短两个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蠕动,蠕动到小巷子的尽头,不停地张望。“等我干啥?不回家睡觉?”,当父亲的摩托车的大灯奋力撒开巷子的黑暮时,父亲便会粗声粗气地呵斥着母亲,而母亲则是低眉顺眼地笑。

那时候,小小的我,常随着月的阴晴而悲喜,随着月的圆缺而哀乐,我期待着月亮天天圆圆、日日满满,照亮父亲回家的路。也许我对月亮的要求太高,月亮不愿太辛苦,它依然有阴晴依然有圆缺。月亮属于父母,父母属于我自己,父母是我心中的天阳。太阳不像月亮那样懒散,每天,它会不辞辛苦地东升西落。我在阳光温和的照射下,编织着另外一个梦:牛乳的月光下,香花满径的小路上,我舞姿翩翩,鲜花掌声,镁光闪闪,摄像机随着她不同的舞姿,不断变换着摄制的角度。每当我看到同龄的女孩子,在彩灯闪烁的舞台上,舞姿飞扬时,我心中总有一张难以遏制的渴望,不自觉,我会随着节拍舞动起来,但是,狭小的房间里,不是床碰到腿,就是桌子挡着了脚,再则就是门扯住了衣襟。母亲看了笑呵呵:赶明我们买套大房子,比你姨家的还要大,让你跳个够。

姨是母亲的妹妹,大学毕业,本市一家报社的编辑,无论大事小事,母亲总爱向她讨个主意,她是母亲的骄傲,也是我向小朋友炫耀的资本。姨家的房子很大,大得我数不清客厅里的地板砖,大得可以做我跳舞的舞台。买一套比姨的房子还要大的房子,需要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我隐隐约约地感到,爸爸跑“摩的'带回来的花花绿绿的钞票,离买房子应该还差很多很多。我告诉母亲:想学跳舞。母亲好像没听见,我固执地再次告诉母亲:想学跳舞。母亲迟疑地看着我说:当真?我认真地点点头,母亲想了一会说:最近,我向厂里请了假,要出去几天,你先到你姨家住一段,我回来后给你报舞蹈班。

姨家的小区很大很漂亮,古色古香的长廊,乳白色的蘑菇小亭,仿木的石凳石桌,花草绿树环绕鹅卵石小径,和自己个子差不多高的路灯,每到晚上,乳白的灯罩里发出乳白色的光,柔柔地和月光糅合在一起,我分不清哪是月光哪是灯光。我在姨家居住的日,似乎忘记了白天黑夜,忘记了月的圆缺,忘记了今夕是何年。忽一日,小表弟指着窗外问我:姐姐,月亮跑哪去了?我抬头看看窗外,苍穹裹着黑夜的袍,星星闪烁着让人心惊的光。我忽然想起:妈妈不在家,谁给爸爸送手电筒?姨说:别担心,爸爸出门时,自己带着呢。

第二天,姨带我报名了“小星星舞蹈学校”。“小星星舞蹈学校”是本市著名的舞校,市里很多文艺演出,都要从这里选小朋友。姨说,只要好好跳,保准能上电视。我高兴极了,穿上新买的舞蹈服,闭着眼旋转起来,转着转着,我好像转到了霓虹闪闪的舞台,转到了自家小小的电视机里,我看到了鲜花,听到了掌声,还有妈妈爸爸的笑声。我在笑声中睁开眼睛,眼前却是姨家洁白的墙壁,自己躺在姨家松软宽大的床上,身上还穿着那套亮晶晶红色舞装。客厅里有人在窃窃私语,拉开房门一条缝,我看见妈妈把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放在茶几上:这是亚亚学跳舞的钱,不够,过一段再把剩下的还你。姨忙把钱塞进妈妈的衣兜:你每天晚上练地摊,什么时候能挣够孩子的学费?这钱算我送亚亚的。妈妈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用狠狠的眼光瞪着姨:我不用你可怜,更不用你施舍。姨似乎很窘迫,停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说: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太辛苦了。我这时才知道,踏着月光而归的不但有爸爸,还有妈妈,在漆黑的夜,需要送手电筒的不但有爸爸,还有妈妈。我似乎看到,外面的天空上,月亮正牵着眨巴着小眼睛的星星,嘲笑似地看着我。

舞蹈学校,我不上了,缠着姨到学校退回学费,姨问为什么,我说:不想学了,太累。姨骂我:这丫头,没定性。我不再住在姨的家里,而是安安静静地呆自己六楼的家,和妈妈一起每晚等候着爸爸。每月,从斜月入帘,到满月生银,再到残月如钩,再到繁星满天,我痴痴的趴在窗户,望着无垠的天,像蜘蛛结网一样,编织着我心中永远的梦,一个美丽的梦。

街上,常有一些蓬头垢面的傻子,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他们瞪着空洞的双眼,满脸的恐惧和茫然,每次见到他们,我会慌不择路地躲避,我想,人变成这样,多可怕!一天,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很多人都呈现出傻子脸上特有的表情,惶惑悲戚,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下岗,失业,买断。这些人包括我家的左邻右舍,还有和父母同事的阿姨叔叔。我虽弄不清这些字词的褒贬,但从人们颓丧的表情上,我知道这绝不是好事。回家问父母,母亲笑呵呵地说:小孩子,瞎操心。但我从母亲笑眯眯的眼神里,看出大家脸上都有的迷茫和恐惧,我害怕极了,想起了街上捡食垃圾的傻子。多年后,我才弄明白,父母的所在的纱厂,像病入膏肓庞然大物,在颓废的惨状下,苟延残喘了几年,终于走向生命的终点,靠厂子生活的几万人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未来这个未知数,让人难以预测。

终有一天,父亲卖掉他那辆心爱的半旧摩托,背起行囊,挤上南下的火车,涌入蚂蚁行雨似的人流,开始了打工生涯。临走时,父亲抱起我说:亚亚,在家好好听话,好好上学,爸爸到南方给你捡钱去,南方到处是黄金。当时,我不知道,只有高小文化程度的父亲,到南方捡钱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心里只知道傻乐,乐的是爸爸不再披星戴月,妈妈不再半宿半宿地守候,等待。

父亲走后,母亲说她找到一份特清闲的工作,在一个小区里做保洁,这样既能挣钱,又能照顾我,一举两得。小区?像姨家的小区?一定很美,一定有花草,一定有水榭,一定有翻飞的蝴蝶,我觉得母亲工作的环境像是美丽的天堂,母亲好幸福呀!但是,幸福的母亲,每天晚上,骑着一辆三轮车载着大包小包,到夜市上摆摊,卖一些内衣内裤、针头线脑。而我,则是代替了母亲,一个人静静地守候着夜的寂静、寂寞、孤独、还有深深地恐惧,等着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小巷的那端。让我难以理解的是,父亲到遍地黄金的南方,母亲何苦这么辛苦?每当我问母亲这个问题,母亲总是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继而,她又开始描绘我们未来的生活:等你大学毕业了,在你工作的地方买套大房子,比你姨家的房子还要大,我和你爸爸也搬过去,到时候你别嫌弃我们呀!无数个黑夜,我裹着夜的黑袍,卷曲着身子,孤独地数着天上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困意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张开,悄悄地笼罩着我,于是,一个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偎依在母亲的怀抱,酣然入睡。

渐渐地,我习惯了,习惯自己坐在窗前一边学习,一边等待。当月光在巷子的小路上拉长了母亲的身影时,当母亲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照亮巷子那头的黑夜时,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钻进被窝,母亲,在回家的第一时间,轻轻拉开我的房门,听到我轻微的鼾声,舒心地笑笑,又把门轻轻地掩上。

慢慢长大的我,看到父母脸上布满了沧桑,一次次感到,父亲是在背着月光行走,否则,是谁压弯了父亲的脊梁?母亲是在披着月光漫步,否则,是谁在母亲的黑发上染上了白霜?母亲所畅想的未来,是定格在我脑海的海市蜃楼,让我学会抱着一个虚幻的美梦,痴痴地等待,从浅月初起,到残月挂上柳梢,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我也在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的岁月里,祈祷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月亮日日高悬,照亮着母亲回家的路。

曾经有段时间,我心中着魔似的烦恼,青春期的心事埋藏在心底,深夜,只有月亮陪伴着我的寂寞,我把黑夜的星星串成一串串,挂在胸前,让晶莹的星光照亮着我内心的忧伤。我心中最温和的太阳----母亲,整天忙忙碌碌,无暇顾我,虽然,邻家的孩子有的东西,她绝对让我拥有,邻家孩子没有的东西,她也想法设法让我引领潮流。可是,青春期的孩子需要什么,她好像白痴一样。我的母亲只会大嗓门的说话,高调的为人,花五十元钱买的东西,她会说成一百,芝麻大的事情,在她那里就会变成西瓜,而且,她像是好战的公鸡,时时扑棱着翅膀,随时随地准备投入战斗。

高一时,邻居小雪买了一台英语电子词典,一千好几,我很喜欢,也想买一个,小雪开玩笑地说了句:你卖得起吗?我回家告诉了母亲,无意中把小雪的话也说了出来。母亲听了,脸色有点难看,二话没说,拉着我上街,买了一部价位更高的名牌电子词典。回家时,遇到小雪的妈妈,母亲高傲地说:我们家亚亚学习比别人好,学习工具也要比别人的好。说完,她像是斗架斗赢了的公鸡,踏着她那双早已过时的半高跟皮鞋,“嗒、嗒、嗒”而过,门前的水泥小路上,清脆地留下她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小雪的妈妈一脸困惑,我则是一脸的尴尬。为此,我和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嘲笑她更年期,不正常,她骂我,青春期,太叛逆。烦恼至极的我,把这事情悄悄地告诉了姨,姨笑笑说:人穷矮三分,你妈不想矮人三分,更不想让你矮人三分。之后,姨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妈呀,心强命不强!

人常说,福祸相依。

我的大学通知书,像是烫金的喜帖,喜庆,悦目,我考上的是南方一所名校,一向高调的母亲更加骄傲了,她向左邻显摆,向右舍炫耀,她笑簇颜开的脸上,过早地撒满了雏菊的花瓣。一阵狂喜之后,母亲第一次在我面前拧起了眉头。姨来了,说:亚亚这四年大学,我可以提供一些赞助。母亲没有说话,破天荒,她第一次没有强硬地拒绝姨的好意。姨还说:市里一家知名企业,向慈善协会表示,愿意给部分贫困大学生提供一些帮助,要不,我给你们报个名?母亲怔怔地看了姨良久,没有拒绝。

慈善协会的工作人员到家里了解情况,同来的还有企业的代表,肩扛摄像机的记者。面对记者的采访,一向傲气的母亲这时显得很自卑,飘忽不定的眼神在竭力躲避着摄像机的镜头,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逃出被电视机定格的画面。这时,我觉得,母亲就是沙漠里口渴的跋涉着,忽看到一股甘甜的清泉,而清泉的主人,也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我把母亲拉到一边,嘟嘟囔囔地说:这下好了,你成新闻人物了。母亲飘忽的眼神瞬间消失了,充满了坚定和力量:没啥,活半辈子了还没上过电视呢,今天过过瘾,赶明你长大了,出息了,咱也搞个慈善捐助,上上电视,风光风光!

善款发放仪式,在市中心的小广场举行。领导激扬地陈词,赞助企业老板神色凝重地发言,对困难者给予足够的同情,贫困学生代表哽咽着声音,向各位领导和企业老板表达最诚挚的感激和祝福,照相机、摄像机变换不同的角度进行拍摄,周围还有一群围观的群众。我没让母亲登台领款,我想自己长大了,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何况,这样还能圆我小时候的一个梦想,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我拿着装有几千块爱心款的红包,接受摄像机拍摄特写时,抬头看一下天空,这天是阴天,初秋的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偶有从云层不小心漏出的阳光,散散淡淡,像是午夜的月光一样,清凉,清凉……

走进大学校门,我的心像母亲接受记者采访时的眼神一样,惶惑不定,我把心留在了家乡。今天,月圆中秋,皎洁的月光清清凉凉地撒向大地,笼罩万物。同宿舍的姐妹,带着几分刚踏入大学的兴奋和憧憬,嘻嘻哈哈哈地到校园的花坛边草地旁赏月。我一人呆在宿舍,倚窗而立,窗外的那条青石板小路,在斑驳的竹影下,幽幽地伸向树林的深处。风吹竹动,月随影移,青石板小路,好像老家自家门口那条没有路灯的巷子,悠长,幽长,在巷子的一头,母亲披着一身月光,走向家的方向,月光拉长了母亲的身影,母亲匆匆的脚步踏碎了一地的月光。

明月高楼,我心怅怅:这玉盘似的明月发出的乳白色的光,像什么?照相机里闪烁的镁光?电视演播室里的冷光?在我的眼前,披着月光的母亲,急匆匆的脚步像是在躲避照相机的快门,又像是要逃出电视机里已经定格的画面。这时,我有一种冲动,想拉开漆黑的夜幕,遮住这光光华华的月光,让自己和母亲一起躲进一个自我的私人空间。当我刚刚伸出双手,柔柔的月光像溶进了水一样,轻轻地、凉凉地、无声无息地洒在我的手上,家乡的那条小巷子,在我伸手那一瞬间,悄悄地在中秋的月华里隐匿,母亲那熟悉的身影也了无踪迹,我的眼前依然是那条青石板小路,映着斑驳的竹影,幽幽地伸向树林,悠长,幽长!

青石板小路,让我无数次想起我静静等候母亲回家的漫长时光。今天,家里没有了我的等待,母亲疲惫的脚步,是否还在急急地踏碎那满地的月光?忽然,我心中有个理想:我长大后,要给月光增加点温度,让它像太阳光一样温和,暖暖地照耀着前方的漫漫长路!

作 者 简 介

王紫烟,媒体编辑,一位喜欢在文字里行走的普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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