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群丨薄雾中的村庄，狗叫声此起彼伏……

小时候，在乡下，家家户户几乎都养只狗来看家护院。天快放亮的时候，鸡鸣狗吠唤醒了灶膛里通红的柴火，炊烟袅袅拉开了小村无限生机的幕帘。远近几里的村庄，薄雾中狗叫声此起彼伏，煞是壮观。

家里每逢来人，若是熟悉的，那条狗便头前带路，飞快地跑到主人跟前蹭来蹭去通知主人出来迎接；若是不熟悉的，它便龇牙咧嘴，狂吠不止，露出一副誓死不让入内的凶猛像，客人多是退避到一旁，等待听到狗叫的主人出来救驾。见到主人，而客人多半是用夸奖的语气称赞主人家养了条好狗。主人故意掩饰着内心的高兴朝狗呵斥：“一天到晚只知道瞎咬，不看个人。”狗便知趣地躲到主人的身后，但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地盯着陌生的来客。那时的孩子们聚在一起，也是比谁家的狗个头大，咬架凶狠，跑得快。若是谁家养了一条战无不胜的狗，那家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成了孩子们的头，这都是冲着他家的那条狗来的。

而如今，这种场面在乡间也很难见到了。

狗又叫犬，祖先是灰狼。提起“狼”这个词，我们马上会和野性、机警、凶暴等词联系起来。读过《狼图腾》这本小说的人不会忘记那些血性的草原狼，他们世代和草原上的牧民打交道，以牧场中的牧群而生存，他们可以骤然袭击一个马群，一个牧场，可见其凶残的本性；然而牧民不仅不恨它，还把它当作草原的图腾。大约在五万年前，狼发现了人类，于是开始和人类建立起相互依存的关系。人类在捕食狼的过程中，杀死成年狼，并将其幼崽带回家养，这就是“狗”。

狗是和人类相依为命最早的动物。

人类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充分运用到驯化狗的身上，渐渐地狗的本性发生了变化，由看家护院多半变成了人生的一种玩偶。狗的品种也越来越多，有玩具似的，可以放进茶杯里的；有卷毛狗、爱尔兰牧养狗、珍贵的中国沙皮狗及各种杂交狗等，不一而足。茶余饭后，大街上、公园里多了与狗有关的风景：有人牵着心爱的小狗在散步，有人抱着小狗窃窃私语。狗的地位也有了明显的提高，有了与人一样的名字，同孩子一样被当成心肝宝贝。狗有了专门的食物、医生、浴池……狗的名称也发生了变化，被称为“宠物”。强悍凶猛的血性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懒洋洋和被主人的宠爱。狂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狗在随着人类进化，也在随着时代退化。严格地说，退化多于进化。

时代的变迁，认知的变化，我们对此都已经习惯了。

有一天带儿子回乡下，老家门前外有两只小狗在争斗，嘴里发出呜呜的怒叫声，相互追逐撕咬。儿子羡慕地说这小狗多自由，比城里见到的狗幸福多了。我奇怪地问他原因，儿子说：“大人们总是不放心，老是把他们锁起来。”“锁起来”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的眼前忽然打开了一扇理性之门：狗被宠养的代价是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强悍的本性，如果运气好，得到的是食物、喜爱和关怀；如果主人一旦爱好转移，它的命运又将怎样？

那一天回家的路上，儿子说这一天玩得真痛快，他跟村子里的孩子学会了爬树，摔跤，打水漂。

我一路无言。

作 者 简 介

吴群，笔名“舞君”。语文高级教师，河南省首批名师，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者。有作品散见于《作品》《飞天》《广州文艺》《都市小说》《中文自修》《辽河》《天池》《小小说选刊》《博爱》《散文家》《散文选刊》《河南日报》等报刊杂志；曾获2009全国散文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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