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英丨我剜黄花苗
70年代的农村,生活条件极为艰苦,养猪是农家人唯一的肉食供给,所以家家都有养猪,猪的主要食物就是野菜。不像现在的养猪专业户,猪饲料专供。那时候,剜野菜是每个农家孩子必干的家务,特别是女孩子。无论是晨起,放学或周末,只要有空闲,都会在大人的旨意和吆喝声中,提着筐子和铲子漫山遍野地剜野菜。春暖花开的季节,田埂,菜园和山坡,都是我们剜野菜的最佳去处。
当时,农村的孩子特别多,又加上家家养猪,野菜压根就是供不应求。房前屋后早已在放学之余被我们剜得精光,所以只有在周末,我们才会结伴到很远很偏僻的地方剜野菜,一天下来,也会收获很多。
野菜稀少,加之贪玩,完不成任务又怕回家挨吵挨骂,所以常常在进门之前把筐里的野菜翻了又翻抖了又抖,篷松着的野菜煞是丰满和好看。趁大人不在,进屋筐子一撂算是了事大吉。
更有甚者,我们偶尔也会在年长的同伴带动下,学会了“偷”。所谓“偷”,就是趁人不备天黑之时,剜邻家菜园子里的大白菜,或者剜生产队农田地里的草籽。当然,这些偷来的都被掩盖在筐里的野菜之下,遮人耳目,回家敷衍交差。饥寒起盗心,莫过如此吧。
时光飞逝,却又恍然如昨,挥之不去的童年剜野菜经历便是一生记忆中的永恒。每每和有着共同经历的姐妹们谈起这些,都会惺惺相惜而又感慨万千,继而又因剜野菜的话题聊出很多童年趣事来。
特别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走在乡间小路和林间树阴,看到成片成片的野菜,一株株一簇簇,茂盛而茁壮,那种亲切和愉悦,真有一下子揽之入怀的冲动。欣喜之余而又情不所以,一把一把地拽扯,尔后又很不舍地弃之路旁。
就这样,童年剜野菜场景经常出现在梦中,让我为之魂牵梦萦。
前些天,心情郁闷而不爽。男人说,我带你去北环水库转转。我一下子突发奇想,不如咱去剜黄花苗(学名蒲公英)吧?很快地备齐工具,一路往北。隔路相望,在一个山庄竹林里,发现一片开着黄花的蒲公英。猫腰进去,披荆斩棘,刷刷地剜了一大把,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了。
钻出竹林,又一路往北。市郊野外,因为剜的人多的缘故,蒲公英极为稀少。正在我们打退堂鼓想折回家之时,一个拾荒的哑巴男子长得还算俊朗,朝我们摆摆手又指了指。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们到达那片斜山坡。哇,太多了!我禁不住欢呼起来。一颗颗一株株,硕大而鲜嫩的蒲公英在草丛里竞相挺立。
一时又欣喜若狂,戴上手套,摆开架势,顾不上身上沾满的枯叶和刺屑,蹲在地上一颗颗地剜。一铲子撅去,“呲”地一下,蒲公英连根剜起。一步步地前挪,一颗颗地剜起,地毯式地摸排,不大一会儿功夫,两大袋子已是满满。掩不住内心的喜悦,拍视频,上传朋友圈。远在深圳正乡愁泛滥的小溪同学留言说,看了N遍。我笑着回复,要的就是那种剜的感觉。夜色阑珊而又意犹未尽,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又何尝不是翻看视频N多遍?
晚上回来,看着抖落一地的黄花苗,我还犹豫着要不要送人。但又视若珍宝般送之不舍,于是百度普及蒲公英的养生知识。向来不屑养生不懂养生的我也信誓旦旦像模像样地计划着如何用蒲公英泡水喝来。
接着第三天的下午,男人提议去北环顾岗水库玩,我又提着袋子和铲子跟了去。一路不时会碰到三三两两剜黄花苗的人,都说很难剜到。我走了很远且很仔细地瞅,也只剜了一小袋子。晚上去婆婆家吃饭,婆婆还在絮叨黄花苗是如何如何的好,谁谁喝了血压降了,谁谁喝了肿瘤消除了,还说明天回老家上坟顺便剜些黄花苗回来,并要我也一同回去。婆婆也是常年习惯黄花苗泡茶喝。
2号老早就回到乡下老家,我自然是备足了剜菜用的铲子,袋子和手套等。路上我还在质疑,乡下怕是未必也剜得到。婆婆坚定地说,乡下到处都是,并自豪地说她去年剜了多少多少。到达目的地,我急急地下车,放眼望去,正如婆婆所言,田埂,路边,房前屋后,满山遍野,到处都是开着小黄花的蒲公英。
甩开膀子,可劲地剜起!全然不顾鞋上沾的泥脸上淌的汗手臂上刺破的皮。足足地剜了三个多小时,后备箱满满地塞了几大袋子。回来的路上,婆婆还在絮叨着夸我干活麻利。其实,她老人家又哪里知道我是剜菜成瘾了。
累,浑身都在疼,腿疼胳膊疼手掌疼脖颈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无半点睡意,脑海里满屏飘的都是开着黄花的蒲公英,我嗜剜如命了。
于是穿衣起床,打开电脑,敲字成篇,心情也在这字里行间里激昂了起来。
写于2017年4月3日夜
作 者 简 介
曹英,女,河南信阳人,寿险营销。率性真实,爱文字爱生活,爱用文字记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