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营丨白云深处老虎笼
鲁山县土门办事处,地处鲁山西北部,不及鲁山西部下汤镇、尧山镇等地的名声大,过节自然去的人也不多。国庆假日,不想凑热闹,于是,就想到了土门,没想到在土门让我看到了别致的风景。
从土门向西刚过一个村庄一个高大的牌子赫然出现在面前,上书“老虎笼生态自然保护区”。带路的韩老师、李老师都是当地人,说这里景色不错,于是我们就决定上老虎笼走一遭。
沿着虎盘河向高处走,初始,虎盘河苇花飘荡,水流淙淙,激流击石,白鹅浮水。走着走着,虎盘河居然没了踪影,是潜入石下,还是归隐林中?不去探究吧,尽管是一条小河,也有自己的隐私。坡高沟深,山高河远,极目尽处,河如玉带,山成壁影。
真险啊,上山的路越来越陡,景色也愈发好看。尽管景色美,坐在车上随着s形弯左摇右摆,颤颤巍巍,哪还有心赏景,吓死宝宝了。
因为山高坡陡,老虎笼的人都搬到了坡跟处的虎盘河村。人去房空,昔日的村庄就成了植物的天下。村头的打麦场让草给占领了,要不是还有两个物件存在,根本看不出是打麦场。一个是石磙,一个是七十年代的铁制打麦机。一种被当地人称为水红萝卜的植物,一丛丛地长在石缝中,枝干通红,叶子翠绿,葡萄串一样的紫红果子点缀在绿叶之中。李老师说,果子里浆水很多,类似于紫药水,当地人拿它给羊做记号。一丛又一丛的班茅挺立在曾经的田野旁。班茅身躯高大,红色的花穗如利剑指向蓝天,在草的世界足可以称王。这种植物过去在平原地区的沟渠边很常见,人们用它编织架子车上的裙衫,农妇拿花穗下方的细箭用线串成“排子”,包饺子、晾东西都少不了它。一片翠竹,显然没人再管理了,已占据了半个路面。村后的山坡上一片金黄,远看就像成熟的稻子,这是黄白草,草梗粗硬,夏天青绿,深秋金黄。过去农村的草房一般都用这种草霑顶。一到秋天,这种草就成了人们的抢手货。现在草房早已绝迹,这种草自生自灭,烂在深山无人问。可黄白草宠辱不惊,依然春夏绿山坡,秋来浓妆染河山。从周边的石堰可以看出这片平展的地方曾是良田,如今长满雷草,雷草都是一丛一丛的,叶子窄长翠绿,花穗类似狗尾巴草的花穂,但比狗尾巴草的花穂要粗要大,因而也有人叫狼尾草,它的花穗在秋天先是青黄,然后再变为淡紫,霜降以后就枯黄了。现在正是好看的时候,它随风而动,在秋风中摇曳,荡人心旌。远看,成片的狼尾草就像铺在大地上的绒毯,绿、黄、白、紫是织上的不同丝线。
没有人在的日子,树依然逍遥。不知谁家的房子,人搬走了一台破旧的电视机还留在屋里,门前的水龙头已锈得拧不动。院里的两棵古树忠实地守着家门,但昔日的主人已无归期。一棵树是皂角树,一棵树是国槐树,它们的树身都向对方倾斜,枝连在了一起,多像一对情侣,在这寂寞的山野勾肩搭背相互倾诉,继续着天老地荒的爱情故事。杜仲树,以前只听说过没见过,杜仲树的皮可是名贵的药材,李老师说药价贵时有半夜偷刮树皮的。路边上有四五棵杜仲,向着路这一面树上,都留有没皮的疤痕,难道也是人偷走了树皮?李老师说不是,是山羊总用角抵树就把皮抵掉了。路东果然是羊圈,羊圈房塌了半边,门前的木栅栏尚在。我想像着木栅栏门一打开,羊群就会“咩咩”叫着蜂踊而出,调皮捣蛋的几只公山羊跑到最前边“咣咣”地抵树,以引起母羊的关注。一棵古树桩前,一块石板上凿着个桃形图案,李老师让我们猜这是干什么用的?结果谁也猜不出,原来这是榨油用的工具。榨油时用布将树的果实包裹起来,上边压上石块,找棵大树祼露的根,把一根木头插在树根处,中间担在石块上,然后人坐在木头的这端往下压,利用杠杆的原理挤压出油,桃尖的地方是出油口,通过这里淋到容器里。黄连树和梁子树的果实都可以搾出食用的油。油桐树榨出的桐油可以当清漆,过去人们漆家具都用它,不论你用什么颜色做底色,漆了一层桐油就会油光发亮,而底色不变。桐油还是防腐材料,过去人们常用在木船、布雨伞、草鞋等上面,防水、防潮,结实耐用。黄连树的果实红黄一树,可是再也没人去采了。草丛中那块带图案用于搾油的石板,留给后人的是更多的猜想。没人要的何止是黄连果、梁子果、桐油果,还有满树红灯笼、红玛瑙一样的柿子,除了鸟吃的,更多的烂在了草里。我们很稀罕,只叹带的布袋太小、柿子太沉。
说是村庄里已见不到人影也不确切,一个山坳里有一家在烧木炭,两个上小学的孩子趴在一块塑料布上写作业。
这是老虎笼吧?一个有别于其他山丘的小山包,上边全是巨大的乱石,方方正正,但堆垒很不规则,像是从天而降似的。令人称奇的是上边不见土却长满合抱粗的古树。传说,孙悟空保唐僧取经之后被如来封为斗战圣佛,帮助玉皇大帝管理天宫里的百兽,没成想一只老虎很不服气,认为自己在凡界乃百兽之王,孙悟空只不过是一只猴子。孙悟空一不留神,老虎溜到凡间到了土门的焦赞山一带。虎盘沟、虎狼坪、狼虎沟、小狼虎沟这几个地名都是它祸害出没过的地方。当地百姓焚香告知给如来神佛,丟了面子的孙悟空用石块和铁条制作了老虎笼把这只作恶的老虎关了起来。
这里山高坡陡,过去人们选择在这里居住,也许是为躲避战乱和匪患,也实属无奈。如今和平盛世,搬出去是冲破樊笼,不仅改善了生活条件,思想观念也是升华,一定会虎气生生,过得更好。站在这里看,青山逶迤,天高云淡,白云悠悠,大雁南飞,令人心旷神怡,何必忆江南。
作 者 简 介
张振营,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任河南经济日报记者,现供职于平顶山市政协。出版散文集多部,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河南日报》、《散文》、《散文选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