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爱着的,不过是那些互相珍重的时光
时光飞逝,年岁渐长,慢慢陷入怀旧当中的我们,总会在某年某月某日,和过去那些亲爱的人们相逢在某处。
已经一日日白了发,生了皱纹,但一点也不妨碍我们仍旧能执手相握,相逢一笑,让那些旧时的阳光再次笼罩在彼此身上,仿佛,那一刻,那几十年的时光,浑然不见,而我们还在某时某地,一起经历那些成长中的疼痛,分享那些时光遗落的秘密。
(一)
那日他来,已经是清爽的夏末。
隔着二十年的岁月,那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强忍住即将要一滴滴滑落的眼泪,一下一下地拍打已经高过我一头的他的肩膀,仿佛又回到了尘封的岁月,那些青涩的日子,内心雀跃。
是的,就是他,当年那个肤色略黑笑起来荡着两个酒窝的羸弱少年,那个一直把我当姐姐疼着敬着的懵懂少年!他是我当年的同桌,对我无比信任,经常无旁骛窝在破旧操场的角落里晒着冬日暖阳,一人一只耳麦听歌,吵架掉眼泪,和好了说悄悄话,一起学唱豫剧,笑着说疯疯傻傻的话。课余,我去做学校的广播员,他在食堂里边吃饭边做那个安静的听众;我组织班级活动,他是台下积极举双手支持的那个。那时的我,在他的心中,是个能仗义豪爽的大姐大,不让须眉;他是需要我去呵护成全的小弟......两个人,亲近熟络,心无裂隙,由于两人简单素净,心境坦荡,且名声口碑多不错,即使经常在一起也并无人有是非之议。
时光境迁,二十年后,我退却阳刚之气成为心事婉转的小女人,而他也长大,成功蜕变,建家立业,成为一个惯于商海沉浮的大男人。这么多年,他经历了什么我并没有细问,上天再次安排我们重逢,一定会有他的道理,而我只须珍重当下的重逢。
安排当地的朋友和他们一起进了深山,喝酒,住宿。当地待客之风豪气,赶来的朋友拼却一醉,为把我的发小们招待好,而不善喝酒的他也豁出去拼了命的喝,想替我挣个脸面,直到后来不胜酒力。我沉醉其中,忘却原乡。
我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不知何时,竟然喜欢上了高兴或者忧伤时喝上两杯。成长后,遇到很多事儿,很多人儿,更愿意端起酒来,仿佛只有用酒才能将内心的感情表达殆尽,虽然,我往往不胜酒力,沾酒就倒。
那晚,尽欢而散。
好在,他同在京城,咫尺之遥,日后再见,不是难事。
(二)
阔别十年,都早忘记了来时的痕迹,就记得她和她也曾是我的同桌,如候鸟在迁徙的路上彼此遇见,然后彼此珍重。
毕业后,各自精彩。之后她们经历世事,终成京城内意气风发的女白领,富足,但却忙碌。
其中的她,更是无暇享受。为家庭所系,她抛弃一切跟随了被派去云南的夫。一切,从头再来。然而她自享受云南生活,闲暇时光,携夫带子,到处游历,遍尝美食,如今脸色红润,眸子明亮,黑框眼镜尽显温婉气质,与十年前比,平添了居家少妇的韵味。
这次,便是她一家三口从遥远的昆明打着出差的幌子故地重游。那晚,惊鸿一瞥,活泼的孩子,寡言的男人,不时怀旧唏嘘的女人们,让整个场景披上了一层天伦之乐的温馨。
没有酒,气氛也是如此浓酽。
饭后下楼,得知我过去经历的劫数变故,深感意外,心下疼惜。旅居云南的她当下张开怀抱,将我纳入怀中,像是要替我化开这如许年的冰寒缓解那些经历带给我的疼痛,那一刻,眼泪欲下。另一个她,在旁边微微的笑。
而她们不知道,这么多年的冷暖自知,我的伤口早已经痊愈,且多了一份百毒不侵的免疫力。
当年的我们,年岁相当,不谙世事,不过是清浅溪水中的小石子,年月浩荡,终于将我们推入命运的大江大河中,去经历那些风浪,那些坎坷,享受尔虞我诈,感悟勾心斗角,被磨砺,被成长。
而今丢盔卸甲,温暖和柔软的内心,是多年挣扎的唯一留存。
一别,或者又是十年;再见,可能又在天涯。
一轮又一轮的世事无常,终会发现,我们爱着的,不过是那些互相珍重的时光。
亲爱的,若你卸下尘世负担,欲寻我觅我,不论一年两年,也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我就在岁月幽深处,存留着旧日旖旎时光和少年盛情,等着和你回到那些被珍重的时光里。
而此时的我,仍旧留守旧城。
旧城,色彩日益鲜活,空气依旧清新,也有意气相投的人相亲相爱,不离左右。
我想,我是要在这个地方一直呆下去的,如今安详而朴素地活着,是为了日后从容不迫的老去。老了,也便走不动了,没有了走的力气,更没有了走的心思。在这里,命运一直待我不薄,赐我悲欢离合的故事,给我惺惺相惜的朋友,余生能和这个地方、这样一群人彼此担待彼此珍重,已是此生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