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第二章）

蒹

葭

苍

苍

□驿路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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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开学第二周，学校给每个艺术生发了一张表格，要求将上艺术课的时间上报，以便学校管理和考勤。薄荷回来，说不知道怎么填——艺路辉煌的上课时间有两个时段可以选择，一个是周二和周六的晚上；另外一个则是周六晚和周日下午。现在不知道上学期的课表是否延续。上学期薄荷选择的是后一时段。只是后来发现，周日的课和周二的课并不完全相同。很多时候周日上的是她并不要考的摄影，而周二的课却多与编导有关。薄荷本人犹豫不决，既不想浪费学习文化课的时间，也不想耽搁专业课的学习。肖一鸣的纠结也正在于此。想来想去，她决定打电话给艺路辉煌的编导班班主任顾雨晴，想听听她的想法。

顾雨晴说课表暂时没变。在问清楚薄荷上学期的时间安排后，建议她还是延用上学期的时间来学习。她说每年都有不少学生专业学得很好，最后因为文化分太低而与好大学失之交臂。再说到冬天还有专业集训，加上出去艺考的时间，总有至少两个半月的时间是完全脱离学校教学的，到那时候想学文化课都没时间。所以一定要趁早把文化课的成绩稳定下来，不能早早就把文化课扔下。

肖一鸣就将电话打给薄荷的班主任王采薇，将时间安排说了一下。又拜托王老师继续关照薄荷。王采薇说知道知道，心里有数的。

挂了电话，肖一鸣的内心清亮而喜悦。似乎有了班主任的关照，女儿的未来便有了保障。

可艺路辉煌的上课时间说变就变。才过几天，新的课表下来了，周三和周六的晚上各有两小时的课，而周日下午这个不用耽搁任何文化课的黄金四小时反而没有任何安排——也就是说，原本一周六小时的课，现在被缩减为四小时。眼看着艺考一天天临近，竟然还要缩短上课时间，肖一鸣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她在QQ上询问顾雨晴老师，得到的答复是考虑到冬天快要到了，很多小孩要洗澡以及高三文化课作业会增加，所以才给课程作了这样的调整。

虽然有此解释，肖一鸣心里还是犯嘀咕：冬天还早着呢！再说洗澡晚上一小时就可以解决；文化课当然重要，但是周日下午和周一到周五之间的晚自习相比，周日下午本来就不上课的，而晚自习却每天都有老师进班辅导，当然是周日下午更适合专业课的学习。

很快，她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第一次周日下午不上课的薄荷和妈妈一起睡午觉。刚睡着一会儿，肖一鸣的手机响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薄荷家长吧？是这样的，现在小孩文化课可以补了啊！我们这边今天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艺考很重要，但是文化课现在就要开始补，不然等艺考结束再补就太迟了！你看看，要不要今天就让薄荷过来上课？”

肖一鸣有点发懵。她第一反应对方是赵老师，既然已决定暂时不让薄荷去他那儿了，他这通电话就让她有点尴尬。再仔细听听，声音有点不像。不过对方一口报出薄荷的名字来，就让她还朝赵老师身上猜想：“请问，是赵老师吧？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打断她：“我不是赵老师，我是唐老师啊！我是艺路辉煌这边的老师。我们有专业的老师为他们艺考生补习文化课，量身定做保质保量——”

肖一鸣愣了一小会儿，说：“哦，唐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家孩子已经在学校老师那儿补了，肯定抽不出时间再到您那儿补了。”

“噢，已经补了啊？”对方明显地失望，但像是不甘心又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似的说：“补了就补了吧！如果过一阵你发现她补课效果不好的话，你就再来我们这里吧！我们这里都是专业老师，效果保证比别的地方好！”

肖一鸣心里未必相信这样的保证，嘴里却也不肯让人难堪：“好的好的，如果不行，到时再麻烦您。”

薄荷早已醒来，刚才肖一鸣在接电话时她就满肚子话要说，被肖一鸣捂嘴瞪眼才咽了回去。现在见母亲挂了电话，立刻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说：“原来是这样！艺路辉煌可真缺德，他们一定是把教室出租给外面补习班了，再把我们的号码泄露给他们，成功了他们就拿提成！”

“那你们有人在那儿补吗？”

“我们编导班没有。别的家长一听到这样的电话立刻挂掉，根本不像你还在这儿跟他啰嗦。”

肖一鸣暗暗点头，怪不得他们的上课时间要改的，原来是这样。本来孩子们周日下午有专业课，现在给人家上文化课，就没地方上课了。原来每周有六小时的专业课，现在只上四小时，上课的时间缩短了，他不光不退学费还惦记着赚学生们补习文化课的钱，真是太不厚道了。有句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看来艺路辉煌真要往死路上走了。

“人家艺路通达学才艺都是免费的！包括尤克里里，笛子，舞蹈什么的，总之，只要你想学什么，哪怕一个人，他们都会帮你找老师来教。哪像艺路辉煌，除了唱歌和跳舞两样免费，别的才艺要学就得自己花钱去外面找老师！就说唱歌跳舞吧，所有人又都学的一样——唱的一样的歌，跳的一样的舞！到时去艺考，如果同时进去，都是一样的才艺展示，肯定能把考官给气哭了！”

肖一鸣打断女儿的抱怨：“行了别说了，现在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了。关键还是靠自己，你一定要好好用功才行！”唉，真不明白艺路辉煌是怎么想的，不在教学质量上和服务态度上下功夫，偏想些歪门邪道来发财，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那个校长，肖一鸣去年第一次见时印象就相当不好，那副天下第一舍他其谁的架势，实在太狂妄了。她当时想叫女儿等等，到别的机构看看再说，可女儿对去她们班里作宣传的顾雨晴老师乍见就特别崇拜，觉得她无所不知，当即一意孤行决定就去艺路辉煌。她说服母亲的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艺路通达的负责人大学刚毕业两年，而且当初还是艺路辉煌的学员。她说小徒弟怎么能比得过大师父呢？就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也不会这么快。

本来学校知道周日下午艺术生们要上专业课，所以周日晚上的晚自习就不要求他们去上。现在不上课了，很多孩子还想利用学校和培训机构两头不照面的机会不上周日的晚自习，包括薄荷。她说去了心也不定，周围的人一讲话，自己就控制不住，不如直接不去算了。但肖一鸣不能让她呆在家里——家里有网，她就抱着手机孜孜不倦。所以，她同意薄荷不去上晚自习，也保证不跟王老师说，但是她得去出租屋，做数学题。

晚上回到出租屋，薄荷站在挂在门背后的镜子前挤痘痘。她平素无肉不欢，蔬菜难得入口，辣条偏又是最爱，所以脸上的痘痘此消彼长，自己非常苦恼。

肖一鸣催她去写作业：“赶紧写作业去吧，别挤了，防止感染。”肖一鸣轻皱眉头盯着女儿脸上的痘痘说，“你天天不爱吃蔬菜就算了，皮肤也不知道保养，人家女孩子都知道爱美，你怎么不知道的呢?”

“我的亲娘哎！生活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虽然本小姐学习超烂辣条当饭，BUT！本小姐这样的朴素自然，绝对是泥石流里的一股清流啊！再说了，我是没打扮，我要是打扮起来，保证亲妈您都不认识！”薄荷嘻皮笑脸地说，“对了妈妈，我们换个话题哈！王阿姨今天上午把所有男女同桌的全调开了，说是预防谈恋爱！她也不想想，异国恋异地恋都那么多，不坐同桌难道就恋不起来了?她这就是想当然！还有还有，以前艺术生在政史课上，都看书或者写作业，可以不听，但现在不可以了，政史课必须认真听讲，不许写其他作业了。”

薄荷嘴里的王阿姨，就是她的班主任王采薇，才三十出头，因为嘴碎唠叨，孩子们当面叫她“采薇姐”，背后却被冠以“王阿姨”的美称。

三月份全省小高考时，艺术生为更专心备考艺考，基本把政、史、地、生、物、化六门小科全部考完，高考时只需考语数外三门，选修的两门不需考试；文化生小高考只考四门，另外选修的两门则要在高考时再考。

小高考的成绩分ABCD四个等级，其中A级含金量最高，B级次之，C级合格，D为不合格。等级是各高校录取学生的重要参照。薄荷考了六门小科，过了五门，化学没过。按理明年三月需要补考。但高校在录取艺术生时，只要专业合格文化达线，小科只需3C就算合格，所以她这一门没过的化学，并不需要补考。

薄荷所在的班，就是全部选修政治和历史的政史班。

肖一鸣原本是叫女儿利用政史课的时间做数学的，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做了没有，做了多少，可总不能老是在玩吧？总会有点东西存留到大脑的吧？现在这样矫枉过正，什么都做不了了，唉！

“对了妈妈，梁静又倒楣啦！又要写检讨了！”

“不会吧？梁静成绩那么好，又不淘气。”

“她是被诛连的！这个说来话长啊——”

“我怎么看你有说书的潜质呢？”肖一鸣忍不住笑了。

“好好好！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我三句话就搞定！”薄荷赶紧说，“坐后排的几个艺术生周五中午静校的时候在教室里玩《三国杀》，动静太大，被王阿姨逮到了，除了批评他们之外，还让身为纪律委员的梁静写了篇五百字的检讨！结果昨天中午他们继续玩，又被逮到！王阿姨勒令玩游戏的以后不准住校；梁静呢，继续被连坐，写检讨，一千字！”薄荷说着突然叹了口气，“不过说真的，有时候感觉也蛮心疼王阿姨的！前天晚上我们班李庆华和蒋一帆在晚自习结束后，跟着走读生一起出了校门去了网吧，害得她基本上一夜没睡！”

“怎么被发现的?宿管查房查出来了?”

“不是不是。”

原来，李庆华和蒋一帆两人在一天前就预谋准备周末晚上出去玩个通宵。早上离开宿舍准备去上课前，他们把被子放开，在被子里揣些衣服，再用一个黑塑料袋包了件衣服半掩半露放在枕头上，做出有人的样子。平时晚上就寝前宿管大叔来查房，也不过就是站在门口随便一望，哪能看得清?本来他们做得天衣无缝，也如他们所料成功骗过了宿管大叔。但是同一宿舍的人称“诸葛亮”的副班长孔明，到12点发现那两人还没回来，就悄悄发信息告诉了王采薇。王采薇急得要死，最近老有学生在网吧猝死的新闻，如果真出了事，谁能担待得起?她赶紧开车赶到学校，这时就有与两人关系要好的同学打掩护，说是李庆华突然肚子疼去医院了，蒋一帆是去陪护的。王采薇一时不辨真假，更急了，一边要开车去医院找，一边打电话给“生病”同学的家长。

快两点时，李庆华的父亲找了邻居的电动三轮车从好几十里外的乡下赶到学校，也就那时候，打掩护的同学才联系上网吧里玩兴正酣的两人。李庆华为演得逼真，从网吧出来后想去药房买两盒消炎药，可是那么晚哪家药店没关门？结果他情急生智，想着父亲不识字，竟去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计生用品店买了几颗避孕药，然后装着很虚弱的样子由蒋一帆搀扶着踱到他爸面前。王采薇不忍心当着他爸的面戳穿他，安慰了一下他父亲，让他放心，她会照顾好他的孩子，让他回去了。今天早读课时，她按捺不住火气找李庆华和蒋一帆谈话，开口就说：“要不是班长告诉我，你们就是一夜不归，我也不知道——”

李庆华本来因为惊动了父亲就愧悔难当，此时知道是班长捣的鬼，心里一团火早窜起三丈高了。王采薇苦口婆心说完就回了办公室，李庆华转脸就去找马骁。这边马骁正做数学题呢，突然衣领就被人薅起来，好在被人及时拉开了，没打起来。马骁一头雾水，明白原委后立马去找王老师。

王采薇笑道:“哎呀我说的是孔明！这有多大事啊！——”

知道实情后，李庆华向马骁草草地拱了拱手，说声“对不住兄弟”，转而狠狠地盯着孔明：“我倒是真没看出来，你老兄原来是犹大，是叛徒！咱们慢慢走着瞧吧！”

肖一鸣惊得合不拢嘴，半天才回过神来：“太不可思议了！现在小孩怎么会这样?！做老师还真不容易呀，简直是操不完的心！”

“学校不准严重犯错的人住校，不知道他们俩还能不能住校了?不过住校条件太差，还不如出来呢！”

“你知道什么呀？有些人不住校不行——有可能搬出来租房住对他家来说是不小的经济压力，毕竟学校住宿费一年才两百块钱；也有可能，虽然他父母有钱，可是在外面打工，没人来陪他。所以这些孩子真的不容易。对了我好象有个印象，你们班学习好的大多是住校生？”

薄荷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计较了一遍说：“嗯，还真是哦！”

“所以你看，学习好坏完全是自己的事——学习好的人自控能力强，他们时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们有规划，能把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你看沈雪莲，就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们800米测试下下周开始，她发现自己跑不动之后，现在每天都步行上学，汪洋来接她，她也不坐她的车。”

“她坐电动车得不到锻炼，只有步行；我不一样，我骑自行车本身就是锻炼，是不是？”

“但是步行是最好的锻炼呀——”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肖一鸣一看是好友相融，赶紧滑动手机接听：“Hello——”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薄荷就接了一句“酷狗！”

肖一鸣被逗得直笑，她一边示意女儿赶紧学习，一边就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相融问薄荷是不是已经开始补课了。肖一鸣就将目前情形说了一遍。相融急道：“你就找她本班老师补，带点东西去拜访他！看他能不能每周抽出一晚上出来！然后该送礼送礼，该请吃饭请吃饭，不要再耽误了！你听到没有啊！”

肖一鸣苦笑道：“唉，我现在一听到请客送礼就一个头三个大！我和你不同，你平时说什么请客呀，送礼呀，马上程思远就去办了，你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我不一样，我凡事都得亲历亲为。可我很少出去，对酒桌上的规矩也不懂；又不能喝酒，性格也不豪放，你说我是不是要为难死了！”

相融在那头咂巴了一下嘴，说：“还真是哦！我平时想到什么就动嘴说说，老程就直接去办了。你这样还真不好弄——那就不请吃饭了，直接送礼！反正这事不能再拖了！我跟你说，老师拎一下和自己做还是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我家求知就是例子——当时总共三个小孩，人家给两千，我给三千，然后又请吃饭，饭后又给了一条烟。老师也很不好意思，所以课后别的孩子都走了，老师还再留求知半小时！她现在难题偏题怪题都不怕了。我跟你说的意思，就是你明天赶紧去学校找任课老师，你听到没有？”相融的女儿程求知在全国百强名校省重点清平一中读高一，聪慧有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肖一鸣虽然高中毕业后只上了中专，但因为平时喜欢看书，旁收博采，因而理论储备并不少，然而她天性单纯天真，生性却又容易害羞，平时遇事恨不得有人替她挡了，却因为老公不在家，退无可退，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此时嘴里虽含糊答应着，内心对于去学校找老师这事却是抗拒的。

但听了好友一席话，她也下决心要去学校一趟，不过还是一天天拖了下来。到现在，她连数学老师的电话都没有。她真是怕与陌生人打交道，何况又是这样冒失地目的性很强地去见孩子的老师，于她，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

她知道孩子成绩不好，想要提高，除了孩子自身的努力，老师的提点也很重要。如果孩子再不太自觉，老师的督促和关照就更重要了。

那么，为了自己的孩子，这张老脸又算得了什么？

她已经向魏央要到了号码，却还是大一天小一天地延挨着不给老师打电话，也不到学校去。

其实不想去的另一个原因是她不知道如何送礼——太贵的送不起，便宜的，又拿不出手。

但她也一直在督促薄荷做数学。在午饭后午睡前的半小时里，薄荷练习吹箫，肖一鸣帮助她把握节奏——吹奏洞箫是她艺考中才艺展示的部分；晚自习回来洗漱后上床，薄荷就开始做数学书上的题目，做到十二点关灯睡觉。

现在学校也狠抓数学。晚自习从六点半开始到十点半结束，共分四节，前两节课只准做数学，做完交上去，老师改完再讲。肖一鸣问女儿都能得多少分。回答是有时打分有时不打，只打些勾勾叉叉。但她总是勾比叉多。薄荷有一次回来说，她竟然得了89！

肖一鸣问：“抄人没有啊？”

“没有！就拿选择题来说吧，总共二十题，答案是连续5个A，再5个B，再5个C，再下来是5个D！老周说了，这份卷子就是他出的，他说他就是故意这样设置的，说他就是要让好生不敢选，差生不敢抄！你说他缺德不缺德?”

见母亲作势要打，薄荷赶紧一躲，笑着说：“真不敢抄！做卷子时话都不敢讲，逮到就不得了！主要是老师现在讲的我一般都能听懂。不敢不懂。”薄荷喝了口咖啡说。

薄荷说，老师把他们每6人分成一组。开始时他提出问题让组里推选一个人上去讲给大家听。每组都把口才最好成绩也最好的那个人推出去，别的人安然无忧坐在下面。但没过几天，他就看出弊端来。长此以往，好的更好，差的更差，不能像他最初设想的那样平均。所以他改进了方案——仍然是6人一组，给每个成员编号，分别叫1号发言人2号发言人……一直到6号发言人。他喊人回答问题或是上黑板都是轮流。譬如黑板上六道题目，他就说：“每组的1号发言人来做一下”。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有机会。而且，如果不会，他不会轻易让你上座位，他会让你挂黑板上，从题目的各个已知条件开始，一步步慢慢逼问，直到逼出正确答案为止。所以现在，别的课都可以开点小差，数学课肯定没人敢有丝毫疏忽。

“哎呀，这个办法好！”肖一鸣不禁叫好，“薄荷，我对他有信心！对你，我也有信心。”

长此以往，薄荷的数学应该不会太差的吧？但是寒假集训和出去艺考，要耽误上课的，看来还得要去拜会老师，看能不能请他就薄荷的具体情况提些建议，当然最好是能给予单独辅导。

不管怎样，总该先打个电话才好。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诸事妥当后，肖一鸣仗着一时勇气拨通了周老师的手机。

肖一鸣自报家门，问会不会打扰到老师？周老师沉吟一下，说他正上课，要不他等会儿回过来？

下课后周老师果然回了过来。肖一鸣挂断，再拨回去。她从来细心，不会让老师花电话费的。

听出来周老师对薄荷几乎毫无印象。肖一鸣牵强地提到魏央，说是从她那里才知道周老师的号码。周老师果然记起来了：“是啊是啊，魏老师跟我提过的。但是，艺术生还要出去艺考，现在应该先抓艺术吧？文化就是现在补也没用——两三个月不上课，再回到学校就忘了。一般艺术生都是艺考结束回来再狠抓文化的。”

“可是我怕来不及。”肖一鸣待周老师说完，慢慢说道，“今年过年迟，艺考也推迟了。等艺考结束只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高考，所以我想在艺考之前能把成绩先稳定下来。”

“但是艺考如果不过关也没用啊！”

“是，但我也听说每年都有一些艺术生专业考得很好最后却因为文化分低而上不了理想的大学，甚至没有大学可上——薄荷的编导学得还不错，所以我想她在学艺术的同时，把文化课也好好补一补——我想薄荷并不需要做那些太难的题。对她来说，抓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这我同意——难题她做不来，也没有必要。”

肖一鸣兜兜转转了半天还是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想，能不能请周老师每周哪怕抽出一晚上的时间来帮薄荷理一理呢？”

“哎呀，这个真不行！”周老师为难却肯定地一口回绝，“我平时的教学工作也很忙，真的抽不出时间！要不这样好了，你让薄荷每天把书上的题目都好好做一做，不会的就单独问我，我一定会好好解答，这也是身为老师该做的。问同学也行——关键都靠自己。”

话说到这儿，已经难以为继。肖一鸣只能作罢。

她知道自己这样直接说有点唐突，可是如果事先连个电话都不打就去说好象也不对。最后，肖一鸣认定这事应该由魏央来帮她说也许会好些。可现在周老师已经拒绝她了，再怎么答应魏央呢？

唉，瞧她把这事办的！

又犹豫了几天，肖一鸣还是打电话给魏央。魏央接到肖一鸣的电话丝毫没有怠慢，又急忙拨通周老师的电话。

周老师说：“魏老师，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所以我跟你说实话，我不想你家亲戚花这份冤枉钱，真的！你想想，学艺术的小孩本身成绩都不太好，想在短期内有怎样突飞猛进的进步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现在补了能记得一点，等两三个月艺考回来，也不记得了。薄荷现在要做的，是先把艺术专业过了再说。专业不过关，文化又学不了，怎么办？所以我觉得还是等艺考结束再补吧——其实这话我跟她母亲说过的。”

魏央把周老师的原话复述过后，也说觉得周老师的话有道理。而且她觉得，以薄荷的成绩，不可能考不上。

肖一鸣左右为难。相融说得有道理，但周、魏两人是一线老师，说得也完全没错啊。

算了算了，暂时不补了！肖一鸣甩甩头发，心里也倾向学校老师的意见。不管怎样，她花了那么多钱，薄荷好歹也该考个公办二本才是。

作者：驿路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