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栏‖《寒石闪小说五题 》 文/ 寒石

 《寒石闪小说五题 》

               文/ 寒石

作者简介：

寒石（贺清明），男，1964年，陕西延川，延川作家协会会员，现代作家协会会员。累计在《西部散文选刊》《作家文学》《东方散文》《东方文韵》《精短小说》《暮雪诗刊》《山花》《延安日报》《石嘴山日报》等报纸期刊及微信平台发表散文、小说、诗歌四十篇，获得全国性征文奖七次，出版散文集《活成一珠莲》。

      刺  激

八十年代初，计划生育，形势日益紧张，北部偏僻乡野，思想僵化，固守“人多力量大”观念，还大有人在。

H公社黄书记，五十多岁，解放前参加革命，思想守旧，老婆无工作，为他生育两子两女。他对“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好”政策接受不了，对计划生育管理宽松，是后进单位。

公社有个招工入职的刘文书，小伙精干，工作踏实认真。到结婚年龄，经人介绍认识了公社计生专干小贺。

小刘小贺结婚一年后，生育一个女孩，俩人很快办了独生子女证，并做了生育控制手术。

小刘给黄书记汇报工作，顺便提起家事，想表达他们俩热心支持公社计划生育工作。

“黄书记，我们领独生子女证了，只生一个就是好，以后我们负担轻，就轻松多了。”

“你说你憨不憨？你就把你大（爹的意思）种在出皇帝的地方，就看谁出了。”

“你小子没三十年的样大头了（样大，方言，潇洒之意），哎，我真害不哈（方言：不理解的意思）你们怎想的！”

小刘被黄书记劈头盖脸一顿骂，又窝火又不解。他爱人搞计划生育工作，他俩率先垂范，书记怎不支持呢？真是的！

书记老黄的话，让站在门外边的小白听到了，小白刚从部队转业到公社当武装专干，黄书记的话让他铭记于心。

四十多年后，小白变成为老白，再次谈到此事，他对自己养育一女三男的辛苦与心酸毫无悔意，甚至流露出自豪与幸福。

      狡辩

非常时期，北部山区一个村长，文化不高，善辩，村子里大小事务公干，村民间各种家务纠纷，由他主持，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村长姓李，暗地里大家叫他“李煽煽”。他的能耐公社领导都知晓，也理让三分。

有一次，李村长去县里开了个会，下午匆匆赶回，几十里山路，到公社太阳落了山，他饿得前胸贴后背。

公社刚好有个工程，他与包工头熟悉，让厨师重新燃火做了份饭，此事让主管后勤的王副书记知道，王副书记对李村长早就看不惯，借此把包工头一顿臭骂 “公社哈好（方言：好坏之意）是个单位，又不是个婊子院，谁想怎（干什么的意思）就怎？”明显的指桑骂槐。

李村长听闻此事，直接找到王副书记，不客气责问：“你们公社的灶是不能做饭？还是不能吃饭？不能做饭？你开灶做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

王副书记被问得一时语塞，无法应答，他回答什么都不是，被呛得满脸通红，骑虎难下。

李村长又扔下一句话：“以后不要找包工头麻烦了，饭是我让做的，也是我吃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甩手返回村里。

李村长对这样的刁难根本不放心上。丢下个哑口无言的王副书记，在风中凌乱。

           抬 杠

吴有贵原是偏僻山沟一村村长，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他千方百计移民到一个川道里的村子。

吴有贵人品好，能力强。村子在油矿辖区，队里与矿区的土地纠纷，吴有贵出面周旋协商，为村里赢得更多利益。

一年后，吴有贵作为新来村民，被高票当选为村子里的新任书记，大家信任他，他也踌躇满志。

人常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吴有贵虽被村里多数人认可，但也有不服气不待见的。

村里最难打交道的人是常福元，喜欢与人抬杠，还有股“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蛮劲，村里人开玩笑叫他“常有理”，他不气恼，还有点沾沾自喜。

年终，村里分红、发福利，常福元觉得自己吃了亏，打定主意找新书记的茬。

“吴书记，今天我和你抬杠来了，你做事不公到，欺负人！”常有理来到吴书记家，想给吴书记下马威，话中带刺。

“你和我抬杠？我为什么要和你抬？抬着怪累的，你就一个人扛着吧，我不和你抬！你滚吧！”吴书记笑嘻嘻说完，用手一指大门。

常有理没想到，吴书记是这样接的茬，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你怎么……？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我不愿意和你抬杠，还不快滚，等着听好话呢？”吴书记不客气了。

常有理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摇头走了，再也不敢在吴书记面前耍横、找茬了。

    捉特务

那年，国内外形势一度很紧张，高层一些重要人物被下放到三线，基层民兵全副武装，加强应战准备，人心惶惶。

方家沟村方文斌是民兵连长，配比了半自动步枪，每天擦洗，一股子机油味。他弟弟好奇，一次，姐姐拉起枪栓，弟弟用手抹枪膛，姐姐扛不住枪栓的回弹力，松手后来不及抽出，大拇指被撞伤，钻心的痛让他弟弟至今想起都心颤。

那段时间，村里民兵分班分组在入村的山头上站岗放哨，严防阶级敌人破坏，或敌特入侵。

夏夜，满月高悬，如同白昼。民兵小分队执勤发现，进村的道路上有个黑影在游动。

他们静悄悄下山潜伏在路旁草丛，黑影走进，突然被手持武器的民兵包围，“不许动，举起手来！”

行人被惊吓的六神无主，浑身打颤，面如白蜡，如同死人。

“你是哪里人？干什么的？快说！”

行人听到这几句话，冷静了许多，“我是乔家河虎娃，哎呀，原来是你们，吓死人了。”

小分队的人，借助月光看清行人，的确是邻村的虎娃，都认识，不是什么敌特分子，虚惊一场。

第二天，连长听了队员们汇报，感到有趣，回去给家里人说了，他弟弟没听清原委，出去就给小伙伴瞎嚷嚷，“昨天夜里咱村的民兵抓住了一个特务分子。”唯恐天下不乱。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被过路的邻村民兵连长听到，到公社报告给--武装专干，专干不敢怠慢，带人火速来到村里要特务......。

          拆 庙

那年月，运动风潮渗透到西部偏僻农村。东沟村批判了唯一的一个富农后，没有了运动对象，造反派们心急火燎，有人打起村里那个小庙。

东沟村，位于黄土高原腹地，小的不起眼，村中央有个篮球场大的一个土丘，其上有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庙，石头黄泥垒成，约一百多年，是建村后杨姓村民自发建成，里面供奉菩萨坐像，大小与成年人一般，身上瓷漆有些斑驳，仍能看出慈眉善目。

这个小庙是村里老人们的寄托，家里谁有个病，受个伤，或者诸事不顺，都会去庙里烧柱香，求菩萨保佑，求得心安。

造反派要拆庙，惊动了全村人，老人们敢怒不敢言，口中念念有词，“要遭报应的！”“造孽呀！”年青人与小孩子就是看热闹。

拆庙现场，谁也不敢动第一镢头，李星是造反派队长，胆子大，迟疑一会后，率先动了手，不一会功夫，小庙变成一堆乱石，菩萨也被李星抱到河道摔成一堆碎土块。

拆庙后半年，李星的老婆突然患急病离世，六岁儿子无人照料，次年夏天在河道里玩耍淹死了。

李星一家是从外乡移民到东沟村的，不到两年家里出了两件大事，村民们暗地里都说是拆庙的报应。

李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一家人再次搬迁，村里人都不知道李星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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