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年华】| 虞松达作品：下三山的故事
下三山北临金塘港洋面，南联千米外的横浦、二千米外的新碶，隶属于横浦村。顾名思义它由临海的三座山组成。由于山小地僻，名不见传，因而无论官方或民间，皆以下三山称之。其中东、西二座主山，这里姑且称为东山和西山，它们之间有一条七八十米长的略高于海面的带状狭谷，洽成东、西两座小山之间的通道。一九六八年，在这里修建成了下三山大闸，这是后话。两座山下分别居有十几户渔家。距东山角最北端的百米外，另有一座小山岛，也是三山之一。每当潮退水落后，与南边的东山涉涂相通；潮涨水高时则沦为汪洋中的孤岛。若登上这座二十米高的小山岛，远眺金塘港洋面一览无遗，过往船只尽收眼底。这里确是望海赏景的好地方。
相传八十多年前，东山脚下有一经商的富户，家有一位心地善良的娇美女儿，到了十八岁谈婚论嫁时，父母不舍宝贝女儿外嫁，就选得一位附近姓江的常下南洋做生意的精干小伙子，作为上门女婿。双双十分喜欢，深深相爱。甜蜜的新婚满月后，二十岁的新郎置备了絲绸布匹、茶叶杂什，依依不舍地辞别新媳妇，跟着同伴合乘一条经商帆船远下南洋。没想到此去竟三月不见回影，半年杳无音讯，急得已成江嫂的新娘子寝食无味、坐卧不安。以泪洗面的江嫂，难受思念的煎熬，就选择风平浪静的大潮汛，在父亲陪同下，隔三差五地踏着一双莲花小脚，颤颤巍巍地步过百米沿海滩路，登上小舢板摆渡过海，然后费劲地爬上二十米高的北山，向金塘港洋面痴心瞭望，祈盼夫君能平安回归。每当远海偶尔出现点点白帆，望眼欲穿的江嫂就情绪高涨，聚精会神地紧紧盯着帆影长望。但那帆影又向另一方向渐行渐近，渐至不见踪影，江嫂沮丧失落的神情难于言表。
如此每月几次，几年如一日地登高远眺，虽说等来的总是一场空，但是明知希望渺茫，江嫂仍痴心不改，不畏艰难地坚持登山北望。这种思夫心切的北望举动深深感染了乡邻，时间久了，于是当地人就自然地把这座无名山岛私称为“北望山”。
再说下三山的西山脚下，原有一座古老的寺庙，供奉着观音娘娘的神像，乡里皆称之为娘娘宫。为保出海船只平安回归，这里成为渔民们念经拜佛、向观音娘娘祈求平安的场所。民间传颂，凡有犯难之事，只要向娘娘菩萨虔诚祈祷，似乎都会得到帮助，且往往很灵验，因而寺院虽小，却香火不断。不幸的是，一九三九年的一天，从金塘洋面窜来一群日本兵，竟毫无人性地一把火把三间娘娘宫烧成焦炭瓦砾，夷为平地，到此时已荒废两年。一贯宠爱女儿的父亲，蓦然想起，主意遂定，何不重建娘娘宫？这样便可以让女儿入宫为尼，既修身养心，分解女儿的痛苦，又能避免女儿为盼夫君继续艰难危险地渡海登山，作没完没了的无谓瞭望，还可以供众乡亲们也来念经拜佛，共同祈祷出海漁民的平安。此是好事，何乐而不为？于是就联合当地渔民，筹集资金，重建娘娘宫。
果然，那娘娘宫落成后，前来礼拜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香火日旺。盼夫心切、矢志不渝的江嫂，虽然不肯从父之意削发为尼，但从此天天早出晚归，踏着莲花小步颤颤巍巍地专往寺院赶，跪告观音娘娘，祈求无风云海不扬波，祈祷远去的海船和渔民们一帆风顺平安回归。
光阴如箭日月似梭，无儿无女的江嫂转眼熬成了白发婆。三十年后，下三山的东、西二边围田筑海塘，开山放炮驳石塘，眼见西山脚下的娘娘宫难以保全，于是在特殊的年代，已痴心于佛的江婆婆就雇人把宫中的娘娘菩萨请到家中，供奉在前正间，自己退居于后间。从此以后，江婆更加痴心敬拜，时时奉香，直到高龄的她弥留之际，竟然面含微笑断断续续地说：“我一心向佛，唯有一求，今天终于如愿：见到了我的如意郎君。为报娘娘之恩，日后最大心愿，有朝一日能捐献房舍，在这里重建娘娘宫。”然后安祥地闭上了双眼。江老太太去世后，为了完成她的遗愿，也为了保出海渔民平平安安，乡亲们就自筹资金，把江老太太供奉娘娘菩萨的家宅，改建成寺院，前殿更名“天后宫”，后殿镌刻“海不扬波”。从此后，尽管下三山已无民居渔人，人烟稀少，但这座观音菩萨的天后宫，祈祷的信徒却络绎不绝，香火更旺。
又过了好几年，下三山东边筹建东方大港，有关部门把下三山最北端小小的那座北望山正式定名为“北仑山”，并把洋洋东方大港命名为北仑港。后又把这里的行政区域更名为北仑区。从此，山、港、区同名，小小北仑山就凭借享誉海内外的北仑港码头和日趋繁荣的北仑新城，名声大振。
如今，隔海相望的北仑山已用钢质廊桥相连，不再成为孤岛，二十米高的小山顶，新建了耸入云端的望夫台——望海台。登台远望，海景风情一目了然。下三山周边也再不像当年的冷落萧条，但见金塘港的洋面上，巍巍巨轮来来往往，北仑山的东、西二边各自延绵十余里的港口码头栉比鳞次密密麻麻，好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下三山，昔日的小漁村如今已成为港城的一部分，而那北仑山也像一个哨兵屹立在海边，欣然迎送着无数的远洋巨轮。
本栏目主编：张仿治
作者简介：虞松达，地地道道的种田人，喜爱文学，自从进入老年大学学习写作，有很大进步，曾在地方报纸杂志发表自己的习作，获得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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