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徐景藩先生:运用自创秘方经验(上)
小白郎中:中医医案/医话/学中医学临床的参考文章
徐景藩先生运用自创秘方经验(上)
1.健脾益气方
方药组成
党参18克,白术20克,茯苓15克,甘草10克,黄芪24克,山药20克,升麻12克,柴胡10克,荷叶10克。
功用主治
健脾益气,补益脾气。适用于饮食减少,食后有不同程度的脘腹胀满,大便溏泄或易溏,神倦乏力,面色少华,脉细。
徐先生实践经验
津液来自脾胃运化的水谷津微,津液调和则外可布散体表,滋养肌肤毛发,上可流注孔窍,滋养眼耳口鼻,内可滋养五脏六腑,维持正常活动,旁可充骨填髓,流注关节,使髓满骨壮,关节自如,还可化生血液,灌溉全身。
如果脾胃运化失常,则可破坏津液的代谢平衡,从而导致津液生成不足,或环流障碍,水液停滞不动,或津液大量流失等病理改变,直接影响到人的长寿健康。
正因如此,中医经常强调脾胃的调养与补益,古代就有医家提出“补肾不如补脾”。对于脾胃虚弱的病人或中老年人,主张运用“益气”或“补中”的办法来加强后天功能。
徐氏运用体会
健脾益气为治脾虚的基本法,适用于脾气虚的症候。主症如饮食减少,食后有不同程度的脘腹胀满,大便溏泄或易溏,神倦乏力,面色少华,脉细。主要方药如党参、白术、茯苓、甘草、黄芪、山药。
如兼脾气下陷,腹部坠胀,小溲频而色清、脱肛,佐用升阳举陷,配加升麻、柴胡、荷叶等。
脾阳虚证,兼见畏寒、肿胀较著,舌质淡白、脉沉,配加干姜(或炮姜)、附子、草豆蔻等。
脾血虚证,兼见头昏、心悸、欠寐,不耐劳累、面色萎黄或苍白,唇舌淡而无华,配加炒当归、白芍、酸枣仁、龙眼肉等。
脾阴虚证,兼见口干、形瘦、舌红、脉数等症,配加莲子、扁豆、石斛、白芍等。
案用评述
脾为后天之本,人类健康长寿与否,与脾胃有直接关系。人体气血来源于脾胃运化的水谷精微。气血充足,则面色红润,肌肉丰满坚实,肌肤和毛发光亮润泽,外邪不易侵犯,身体不易发病,容光焕发,身体矫健,自然也就健康长寿。
反之,脾胃运化失常,气血化源不足,则会出现面色萎黄,肌肉消瘦,肌肤毛发枯萎无光泽,外邪极易入侵,体内易发疾病,面色枯槁,发疏易脱,身形萎缩,多病夭横。
所谓“益气”是针对“脾胃气虚”而言,气虚是衰老过程中的主要病理改变,表现为人体,多种生理机能的减退,抵抗能力的下降。因此,补气益气,就是通过加强脾胃后天消化吸收的能力,来增强机体的各系统器官的生理机能,提高机体防御能力,这是抗衰老的重要途径。
所谓“补中”也是针对中气不足的有效措施,脾胃功能下降,是导致机体衰老的重要方面。中医学历来重视后天之本“脾胃”的功能,补中则增强脾胃功能,这在抗衰老中具有重要意义。只要能保持脾胃正常的运化功能,就能达到延缓衰老的目的。
2.中虚气滞证方
方药组成
炒党参10-15克,炒白术10克,黄芪10-20克,炒山药10-20克,云茯苓15-20克,炙甘草3-5克,炒陈皮5-10克,煨木香10克,红枣5枚。
如兼有畏寒怕冷、舌淡白、脉沉细等阳虚证,酌加干姜、桂枝(或肉桂)、草豆蔻等温阳暖胃。兼腹部坠胀,小溲频而色清,便后脱肛等脾气下陷者,配用炙升麻、柴胡、荷叶等升提举陷。
功用主治
健脾益气,佐以理气。适用于胃脘部隐痛、胀痛,空腹尤甚,得食则缓,痛时喜按,饮食减少,无力,大便易溏,脉细等。
徐先生实践经验
目前对慢性胃脘痛的辨证分类各地尚不一致。通过对多年的病例资料——1042例单纯胃脘痛而无其他脏腑疾病的患者进行分析,发现慢性胃脘痛主要为三类证型即中虚气滞证(占49.3%)、肝胃不和证(38.2%)及胃阴不足证(12.5%)。
三类证型的病程中,尚有兼证:血瘀证和湿阻证,可兼见于三类证型。
此外,胃寒多见于中虚证,胃中郁热可见于肝胃不和及胃阴不足证。
食滞证在慢性患者的病程中可短时出现,经治疗并注意饮食后,症状常即缓解。唯有血瘀证和湿阻证两者,不仅可见于各主要证型患者,而且持续存在的时间也长,因此,这两证应是主要的兼证。
徐氏运用体会
《难经·四十二难》谓:“脾重二斤三两,扁广三寸,长五寸,有散膏半斤。”所描述扁而长的形态,颇似解剖学的脾脏。明代李梃《医学入门》载“脾扁似马蹄,微着左胁”,对脾的形态、位置作了明确的补充。由此可见,古今对脾的大体解剖学认识上是比较一致的。
但是,中医学所说的脾,也包括小肠在内。如《难经集注》杨玄操注谓:“脾,俾也,在胃之下,俾助胃气,主化水谷。”联系脾的功能,并重申与胃的密切关系。至于“在胃之下”,似概指十二指肠和小肠,位置均在胃之下。亦可理解为胃主纳在先、在上,脾主化水谷在后、在下。脾主运化的功能,也包括小肠的吸收,这是无疑义的。
脾所包括的“散膏半斤”,系指胰腺。从组织形态来看,“散膏”与胰腺亦比较相似。当然,古代记载解剖器官的重量,只能从大体上去理解,就其记述而言,仍不失其可贵之处。胰腺的功能,主要是通过多种酶的作用,参与水谷——营养物质的进一步消化,有利于运化。所以,脾脏包括胰腺在内,古代这种概括性的认识,也是合乎客观存在的,是合理的。
胃为六腑之一,与脾相合,水谷(饮食)通过脾胃的腐熟、运化,生成气、血、精、津液,营养全身。胃主纳,能磨谷。自《灵枢·平人绝谷》载胃“受水谷三斗五升”、《诸病源候论》提出胃受谷而脾磨之修的论述后,对胃的生理功能主要着眼于“纳”,故后人有“胃者围也”“汇也”之说。亦可能宗“肠胃为海”“胃为水谷之海”之意,认为胃似百川所归,源源不绝之“海”。
案用评述
胃既有纳谷、磨化的功能,全赖胃中之气——阳气,故程应旄氏曾概述阳气即胃中所禀之性,犹如“灶中之火”。由于胃腑体阳而主动,其动自上而下,蠕动不已,才能使已腐熟之谷气下入小肠,由小肠继续“化物”,大肠为之传导。
在胃与小肠“磨”“化”的基础上,由脾行其津液。津液也是胃体功能活动的物质基础。如无胃之阳气则饮食不能纳,纳而不能磨化。若无胃中之津液,水谷何能腐熟?人之所以能食能化者,全赖胃中之津液,故“胃之为腑,体阳用阴”的论述,在吴瑭《温病条辨·中焦篇》一再提到。
虽然体阳用阴似属六腑之生理共性,但这一生理特性对胃的病机证治显得更为突出,吴氏一再强调胃腑体阳用阴之语,亦是见其对临床实践的重要性。叶桂提出“阳明阳土,得阴自安”的论述,也是重视胃阴的理论概括。
人体各脏腑皆禀气于胃,胃不仅是“水谷之海”,也是“气血之海”(《灵枢·玉版》)。全赖胃之气血充足,才能完成其重要功能。
胃中水谷不断,气血亦充盛不息。“水谷之海”与“气血之海”,两者功同而义同,相辅相成。《素问·血气形志篇》指出“阳明常多气多血”此“阳明”既指经脉,亦包括胃腑。在生理上胃腑多气多血,故在病理状态下,气病多而血病亦多。
3.残胃饮
方药组成
炒白术30克,炒枳壳12克,炒白芍24克,制香附12克,五灵脂12克,石见穿18克,刀豆壳12克,柿蒂15克。
主要加减为:兼湿盛者,加藿香、佩兰、制川朴;兼郁热者加黄连、象贝母、蒲公英;兼阴虚者加麦门冬、石斛;兼食滞者加炙鸡金、焦建曲、麦芽;血瘀明显者加入紫丹参、桃仁、制大黄。
功用主治
益气和胃利胆疏泄,化瘀泄热,化湿消积。适用于早期胃癌,胃、十二指肠溃疡经久不,愈或合并上消化道出血等疾患,经胃次全切除术后,仍有残胃炎症。
徐先生实践经验
残胃炎症的病机比较复杂,以虚为本,以实为标。血瘀、气滞、湿浊、食滞均易形成,升降平衡遭受障碍,因而诸症丛生,不易速愈。然而,胃腑阳明多气多血。虽然切除大半,若术前身体较健壮,手术精细,术中输血补虚,术后调养得宜,残胃之腔逐渐扩充,虽有轻度升降失调,其虚不甚,其实亦较轻者,患有炎症也可经及时防治而向愈。
徐氏运用体会
残胃炎症发病率约为60%。由于胃大部分切除后,失去正常的功能,胆液、十二指肠液容易反流入残胃腔内,破坏胃黏膜的屏障作用。
通过临床观察,探索研究其病机,拟订治疗方药,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即以一年多时间内所治50例患者分析,有效者计45例(90%)。
因为残胃容量较小,患者的饮食均不同程度地减少,而且胃的磨化腐熟功能不足,气血生化之源亦减少,所以,中虚气血不足是本病的基本病机。
加以气机不畅,升降失调,肝气郁结,横逆犯胃胃气不降而上逆,是以呕恶、吞酸。脾气不升而反降,浊阴填塞中焦,故见脘,痛痞胀,便溏不实。
胆胃通降失常,肝之“余气”胆液可以上逆入胃可见口苦,甚则泛吐苦黄液,胃镜可见胃中不断有黄绿色胆液自吻合处反流入,胃的征象。因此,肝失疏泄、胃失和降,胆液逆入于胃也是本病的主要病机。
手术损伤组织,脉络难免有留血。留血为瘀,影响气化,功能,导致气滞血瘀。气滞与血瘀又互为因果,使血瘀内结,不易骤化。
有的病人术前就有血瘀,术后又添血瘀,故残胃炎症的病理因素中,血瘀也是其中之一。
气虚、阳虚者,瘀得寒而尤凝。阴虚、郁热者,易致瘀热互结,并有可能因瘀热伤络,继病出血,复因离经之血内留,使血瘀更甚。
治疗大法主要有四,即益气和胃、利胆疏泄、化瘀泄热和化湿消积等治法,根据病情,随证用药。
凡残胃炎症具有胃脘痞胀、隐痛、口苦、饮食减少、乏力等症状者,为上方的适应证,以“残胃饮”为主方,随证加减。1个月为1个疗程,可根据病情服用1-3个疗程。
治疗效果以溃疡、慢性胃炎手术后的残胃炎较好。如因胃癌而切除胃之大部者,疗效不理想,因为已患恶性肿瘤,可能尚遗留病根,有的甚至潜在转移病变,已非单纯的残胃炎症。
案用评述
残胃炎症药物治疗的同时,应该嘱咐病人(及其家属),务使患者做到慎饮食、起居。尤其是饮食宜少量多次,勿过烫、过冷,食物要质软容易消化,进食时要细嚼慢咽。要使其心情开朗,戒躁戒怒。胃脘部要注意保暖,即使在夏天,午休及晚间睡眠时,上腹部也要加盖一些布类或毛巾被。
由于残胃已经丧失幽门的特点而易致胆汁反流,卧床时头及上背部略垫高,尽量多向左侧卧。白天服药后应坐或仰卧片刻,有利于药物在残胃中借胃气以行药力。配合上述调护措施,可以提高治效。
其方白术甘苦,有补益脾胃,燥湿和中之功。白芍苦酸,入肝脾经,与白术同用,也能补益脾胃,亦且缓急止痛,养血柔肝,使柴胡、香附等疏肝抑木之品不致有损胃气。枳壳下气行滞而消痞胀,与白术同用,寓通于补,通补兼施。五灵脂通利血络,散瘀定痛,与香附同用则气血兼行,通气滞而行瘀。石见穿清郁热而行瘀醒胃,刀豆壳、柿蒂和胃降逆下气。
综合全方,具有益气和胃、疏利降逆(降胆)、行气化瘀的功用。
据徐氏的体会,对临床病例应作具体分析,用润用燥,根据病情。
人体禀素有阴阳偏胜,所食的谷、肉、果、菜,其性不一,四时寒温不同,情绪及劳逸有异,故胃之喜恶亦不能一概而论。
如病后津亏,汗多液耗,郁热伤阴,口干舌红者,胃喜柔润。若寒邪内侵,痰饮停蓄,泛吐痰涎,舌白口黏者,当用辛燥。梨汁、蔗浆,胃燥所喜,秋燥亦宜。姜葱韭蒜,胃寒宜进,冬月所适。一润一燥,各有相当,俱为胃家所宜。从胃对食品、药物之属性所需而言,既喜润,亦喜燥。
临床上往往从病史、体质形态结合征象而判断其先天情况。当然,体质因素与后天亦不无关系。从胃的解剖形态而言,有位置、大小或厚薄的差异,这些差异与胃的功能亦密切相关。
古代医家早已注意及此,认为肌肉较丰满而结实者“胃厚”反之则“胃薄”“胃下”“胃不坚”。并且提出“瘦而胃薄者,不胜毒”等论述,(《灵枢》“本藏”“论痛”等篇)。
总之,凡属先天不足,胃之形态病理有不足者,易罹胃疾。后天易损伤,包括饮食所伤,用药不当,尚有少数服食毒物,或跌打损伤上腹等因素。
临床上“胃薄”形体瘦弱之人,不仅易罹外邪,并易因内伤而致病。胃既病而复因用力、劳累、饮食不当,气血壅滞,亦有导致胃体穿孔、出血之可能,在同样致病因素中,发病率高于“胃厚”体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