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期：稻谷溪三记
1：《夜晚记》
我听见几只夜鸟
接着又听不见了。它其实在我头顶
我想像一条溪水
接着浮现出来。它其实早已消逝
夜晚八九点钟，一直是古老车轮
我在后面追赶，体力不支
怀抱着一个名字
走着走着我们全落进了历史
或许，这条溪水正挟着稻谷
芒尖一样锐利。以刺破时空印证
昔日的荒芜和今时的至美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体内
摇身一变。接着
我们又开始重新辨认彼此
稻谷溪湿地公园，石头随处可见
从它们的圆润状可以看出
很旧、很蹒跚的时间。像极了
我死去的先人们，没有脾气、没有了棱角
昼夜垒在它们的躯体上
能看见暗流多深、艄公的号子就有多远
暮色来临时，暮年的土丘被一排排
年轻的香樟覆盖
夜鸟开始不习惯这里灯光如注、游人如织
这是一处如同幻觉里的辽阔
野鸭、簇草、芦苇、木舟，星罗棋布的
水泽。早先隐没在芜杂间
现在闪现在我的目瞪口呆里
十一月秋风并不急于劫持我的诗绪
那些落入画面的风景：新时代的神来之笔
哦，容我慢慢诵读
待我站在沉静的石头前
交换了彼此的心脏
我乐于被困在这石头之阵，遭此埋伏
偶遇一次群起而攻之的场面
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比不朽
更荡漾的秘密吧
再利的风刀不过是虚张声势
再夸张的永恒也比不过沉入水底的石头
3：《够不着它们》
我时常演练天涯咫尺的拥抱。又像一块块
沉进水底的石头，够不着它们
我时常面对墙面上的父亲
他的生前音容像一排锈蚀的铁钉
我一直以为苦思会赋予我穿墙之术
径想着把一颗颗钉子拔出来
但当我抵达一个异乡：我不再为摸不着
石头、拔不出钉子而手足无措
二岁孙女用小手漫过我的头顶
不解地问：爷爷的头发去哪儿了
我心情复杂地、瞧了瞧身后和眼前
我表情诙谐地、闻了闻花香和时间
记得我幼时曾发出过类似的提问，年轻的
父亲回答：秋天到了、树叶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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