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期：一名内科医生的心里话
上图为本文作者黄胜医师在做健康宣传
编辑手记：原本打算在春节前不再编发作品了，忽然收到市人民医院黄胜医师写的稿子，一看就感动了，大家都在考虑怎么过春节的时候，黄医师却在考虑如何改善医患关系。所以就继续编发作品了。应该说，我们的医护人员都是很敬业的，而且他们中不少人都很有才华。我到市人民医院、市中医院去看过医生、护士自编自演的晚会，那个水平真还了得。特别是他们的舞台剧，有反映当今医患关系的、有反映医护人员无私奉献的，我很感动，唯一遗憾的是这么好的演出不应只是在医院演，应该面对公众，比方在市民广场或者滨江花园演出，那样效果会更好一些。我记得黄胜医师曾在舞台上带领着医护人员跳洗手舞，很阳刚、有节奏感，也有非常整齐划一的那种美感。这种能与专业结合的文艺素质真的非同一般。青年医生雷军今年拿了三个第一，一个是《刘老头看病》这篇小说拿了卫计系统征文一等奖，再两个就是和所在团队相继摘取基层卫生知识技能竞赛荆州、湖北团体一等奖桂冠。《刘老头看病》是反映医改惠民的，刘老头的心理活动描写得相当真实。作为医生，有人文关怀的精神才能写出这样具有时代感的小说。其它三篇文章也都是体现了对病人的人文关怀。我想，在医院里如果只有医疗技术，而没有人文关怀，那将是一个冰冷的世界；而有了人文关怀，医疗技术才会变得温暖而富有爱意。
一名内科医生的心里话
黄 胜
一
前不久，上门诊就碰到一位老大娘看病后用慢保报销，因为慢保要先自己垫付再报销，如果按最终付款额度她是绰绰有余，但先行垫付钱不够，所以她对我说要我借两百元给她，呆会她报销后就还我。
以前在住院部碰到自己管的病人给他们借过钱，但门诊有人开口向我借钱还是第一次，或许是今年下半年才定期上门诊的缘故。老大娘担心我不相信他，大声对我说她不是骗子。
当今社会听到碰瓷骗人的事件很多，所以乐于助人的行为大不如以前平常了。医院门诊医托也很多，骗人的伎俩也不错。曾经有借用我的名字招摇撞骗的医托被门诊的医生抓住报告给保卫科，但最终拿他们也毫无办法，取证很困难。楼道里、院墙外四处粘贴着办证、开发票的狗皮膏药小广告。医生要晋升也有专业的论文写手，只需花点钱就可以帮你发表各种档次的论文。食品行业造假新闻报道也屡见不鲜，网络疯传的假新闻假广告以及盛极一时的营养大师最后发现竟然是江湖骗子，超级火爆号称美容整形第一品牌5天就将一名纯外行打造成美容师的全国连锁机构，创办的导师竟然没有医师执照，高级职称也是虚构的。所以有时我们感到我们似乎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四处充斥着假大空的现象。
但我相信我们中国的农民绝大多数是淳朴善良的，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真诚，我坚信她不会是骗人的，所以我说没关系，正好兜里还有钱，就借钱给她了。不多久她报销后就把钱还给我了。
过了几天，又有一位患者也是钱不够，正在为难之际，但他没有主动向我借钱。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我对这位大爷说，要不我先借两百元给你，报销后你在还我。这位病人开始似乎没弄懂我说的意思，我再次解释后他终于明白，连说太好了，而且坚决要把手中的旧手机压在我这儿。我说没必要，他依然如故，没多久他就把钱还给我了，而且非常感激，而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这两件小事让我感到，其实人与人之间，医患之间只要彼此信任，真诚相待，互相理解，那许多医患矛盾何愁不迎刃而解呢。另外，通过这两件事，我也感觉，我们的服务似乎应该更加优化，能否简化流程，让病人只出最后报销后该出的钱不更省事吗？
二
经过近30年的临床工作经历，我悟出一个道理，只要你真心对待患者，站在患者的角度，多为患者着想，并且与患者做好良好的沟通，绝大多数时候你的医疗行为可以得到患者的理解和支持。
就在2016年最后一天，我院普外科开办的一个继续教育项目，著名的肝胆外科专家王剑明教授就有一句打动我的话让我终身难忘。他说：“一名患者把自己的身体都交到你手里，让你切除他的某一个器官，这是多么大的信任，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对病人好呢？”的确，患者之所以来找你看病，源于对医院以及对你的信任，这份信任来之不易。
作为一名内科医生，很少去切除病人的身体某一部分而治疗疾病，但是我的每一个诊疗方案是不是完善和病人的健康息息相关，病人接受我的诊疗措施，那同样是对我莫大的信任。一次和易江平护士长谈心时，我俩都认为绝大多数病人是通情达理的，其实病人对医生的要求并不高，住院部的病人只希望管床医师每次查房时多和他聊几句，做做体检，讲讲疾病的基本情况。
上图为易江平护士长在查房
但是，我们现在医师大多处于超负荷运转。一名医师管理十几个病人甚至更多，他们不可能为每位患者花费太多精力，除了查房外还有很多文书工作，外科医师需要在手术室里待很长时间，内科医师也有许多操作要花时间。更重要的是每位病人的诊疗方案要精益求精，就需要去检索文献，查阅资料，有时候需要到CT室、超声科和相关辅助科室一起分析检查结果，或许要亲自跑一趟到辅助科室后，对于辅助检查报告的认识就有更深入的了解，因为检查报告反映在报告单的内容并没有完全展现，所以与辅助科室的医师交流是很重要的学习，也是获得更多病人信息，进一步精确诊疗的重要途径，当然这都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病人及家属或许并不知道。尽管如此，这也不是我们忽略病人诉求的理由。
三
我们选择了这医生份职业，意味着要牺牲更多休息时间，也意味着终身要学习。学习不仅仅限于教科书和文献资料，我们的病人同样给我们提供了大量学习机会，所以不多花点时间在病人身上，就会失去许多宝贵的学习机会。
我有一点体会，上夜班病房不太忙的时候放下书写的病历到病房去和病人聊天，宣教医学知识，可谓受益匪浅，不但可以提高你的教学能力，也可以丰富你的诊疗水平，锻炼你的演讲技能。要想让病人对你心服口服，除了你的专业知识水平，另外很重要的就是你的沟通表达能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刚退休不久的我的前辈洪明祥主任是一位善于沟通的医生，尽管他带教查房的日子距现在已经很久了，但他那深入浅出的演讲技巧依然在我耳畔回想，让我记忆犹新。面对农民，他就把沟渠比作血管；面对工人，他就将发动机比作心脏；面对司机，油路就被看成血管。油路不通了就是血管被堵了，发动机走走停停就是泵衰竭了，动脉硬化就是沟渠淤泥多了或者油管狭窄了需要疏通了。惟妙惟肖的比方，没读过书的病人也听得明明白白。
上图为洪明祥医师在坐诊
当然这与他扎实的基本功分不开，也与他对医学事业执着的追求和长期的努力分不开。正如当红作家艾力所谈到的，一位参加过无数次国际演讲的讲者都不敢宣称自己会说话，因为面对不同的对象，如何让你的演说对象对你的演讲心悦诚服并且达到你演讲的目的真的不容易，所以“会说话”不是一件简单小事。而我们面对病人查房，能达到能说会道的境界需要长期的磨练，更需要向病人学习。所以病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平台，试想：不论你是初出茅庐还是得道高僧都有许多愿意洗耳恭听的听众，你是否感到幸运和幸福呢？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学习以博得这些忠实听众的喝彩呢？
尽管当下医生的待遇和国外发达国家医生相比相距甚远，但国情有所不同，甚至当今社会诸多矛盾被转嫁到医务人员头上，让我们偶尔会感到茫然无助或者心灰意冷，甚至有弃医从文或从商的一念之想，但是短暂的痛楚和念头之后，我们依然不忘初心，继续前行，因为这是我们肩负的使命和责任，医患和谐相处需要我们全社会共同努力，相信用我们的真诚之心必然会换回患者最终的理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