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太 | 弯弯的山路（小小说）
弯弯的山路
文|黄元太
大山深处。独门独户。
满子的哑巴娘生下他没几天就去世了，是他爹一手拉扯大的。
满子长到20岁，已经是大小伙子，虽然算不上帅，但为人实诚。说媒的人有，但嫌住的高。
一个自称家在邻村的男子领着一个女人找上门来，对满子爹说，她家是外地的，日子过不下去，就跑出来了。看你家满子岁数也不小，要是不嫌弃，可以撮合撮合。满子爹看这个女人遂不算水灵，但低眉顺眼的，也配得上满子，就把满子叫过来。也许这个家好久没有女人味了，满子变成一个欢快的小鹿。
邻村男子见这爷俩都愿意，把满子爹叫到院里，说，看您家满子是个实在人，总不能白拣吧。满子爹想想也是，但对方的要价太高，他灵机一动，说，一口价，800块，不中就算了。邻村男子答应了，满子爹还专门要了他的名字。
满子爹付了钱，送走邻村男子，心里乐开了花，回屋看看儿子正在给新媳妇端茶倒水，说，满子呀，爹老了，从今往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满子爹那晚在厨房过的夜。第二天起来，跟满子说，新媳妇来了，总得去街上扯几尺布，做几件像样衣裳，新媳妇在一旁说自己也想去，满子爹没有拒绝，但给满子递了个眼色。
赶集时，满子一直拉着新媳妇的手，买这买那，到天擦黑时才回来，新媳妇的脚也起泡了，背着回来的。
满子爹怪自己多虑了。下地干活，上山挖药材，再也不是爷俩。
一个夏天的早上，同村的二蛋来找满子，自己修缮房子想让他去帮天工，满子愉快地答应，让新媳妇在家给爹做饭。
新媳妇做饭、炒菜麻利得很，不一会，就把两盘菜摆到桌子上，酒也满上，满子爹干活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莫不是自己在做梦吧？直到新媳妇甜甜地叫了声“爹”，他才回过神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口嚼着菜，不住地夸赞好吃。新媳妇趁势说自己在家闷得慌，想去看看满子，满子爹给她指了指道，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想，自己真是烧高香了，遇到这样的好媳妇。
晚上满子回来，看见爹在熟睡，没有见新媳妇，急问爹。
爹说，她不是找你去了吗？
满子瞬间泪奔，哭着说，爹啊，咱们被骗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等满子爹清醒过来，像发疯似的，拿着火把，分头找，无果，又跑到邻村要人，对方说，我们这儿根本没这个人。
满子爹不死心，继续和满子沿路找。过了一个弯，在一个陡隘下边，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火把照近，从那扭曲的脸看，正是满子的新媳妇。
满子赶紧把她背上来，连夜直奔镇卫生院。
在满子的精心照料下，四个月后，新媳妇能下地走路，但加了钢板，需回家静养。
话说回家后的满子媳妇，把里屋门反锁着，不说话，更不让碰。
满子爹有点迷糊，莫非这女人摔癔症了？满子思忖着，也得重新认识一下这个花钱买来的新媳妇了。
每天，满子都要把饭送进去，通过闪出的门缝可以看出新媳妇哭得跟灯泡一样的两只眼。
新媳妇伤心的是，原本要脱身的，结果摔到山崖下，不仅没有逃掉，还差点丢了性命。再看着眼前的满子，虽然不太满意，但长相不磕碜，也怪体贴。又一想，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还想再观察观察。
满子照例每天准时把饭菜做好，开道缝放在门口。晚上，他睡在隔壁屋，翻身的动静闹得新媳妇不得安宁。
好几个夜晚，满子半夜起来，在里屋门前徘徊，真想一脚把房门踹开。可是，他不会，也不敢。他怕看到新媳妇的眼睛。
新媳妇趁着满子白天出去干活的时候，也会偷偷溜出来，洗洗身子，洗洗衣服。一个月的日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那天，满子半晌回家。正好碰上新媳妇洗完澡出来，脸红扑扑的，小背心薄薄地贴在身上。见到满子回家，自己又是这番模样，不知是羞的还是怕，吱溜一下，就钻进了里屋。
满子看直了眼。新媳妇隔着门缝观察，忍不住偷笑。满子半天回不过神来，走路轻飘飘的。新媳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满子咕噜了一句，小坏蛋！自己也笑了。
满子一走，新媳妇又溜出来洗衣服。满子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收拾一大堆。满子回来，见晾着满院子衣服，心里暖暖的。
满子说，你总不能把自己关一辈子吧。你看，这么久，我也没怎么着你，对吧？新媳妇就试探着把门拉开了一点儿缝，满子顺势胳膊一伸把新媳妇捞了出来，顺手喂了她一颗酸酸甜甜的野果子。
该去卫生院取钢板了。满子跟新媳妇走在路上，路边围了三个人，看样子车翻河里了，有人说，谁要是把河里的木头捞上来，给他100块钱，满子二话不说，把鞋一脱，跳到河里。一百元到手了，但人却冻得直打颤。
满子把钱递给新媳妇。新媳妇不接钱，眼泪汪汪地骂，你傻呀！这么冷的天，不要命了么？
满子上牙磕下牙，一个劲傻笑。新媳妇翻了他一眼，麻溜地在路边笼个火堆让他烤。
那一晚，新媳妇破天荒地允许满子上了自个儿的床。
五年后，满子父亲去世，他已是俩孩子的父亲。他们搬下山，住进了政府盖的安置房，房后枕着的是弯弯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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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黄元太，河南南阳人，文学爱好者。爱好生活，喜欢业余创作。近年来，在《中国建材报》头版头条发表文学作品十余篇，作品还散见于《中国建材》、《中国水泥》、《躬耕》（传媒天下）、《南阳日报》以及《中原经济区建设理论与实践》、《水泥圈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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