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君梁 | 左手上的疤痕
左手上的疤痕
文|孙君梁
天天用手忙忙碌碌,也没有坐下来仔细端详过自己的这双手。
小时候的这双手总是黑黑乎的,记忆里好像从来就没有洗干净过。在六、七十年代,香皂总是奢侈品,也只能想想而已。一家人在清早用一盆水洗手洗脸,年幼的一般也总是排在最后,看到脸盆里那变的浑浊的水,已再没有要把小手洗得干干净净的欲望了,每次也总是把双手放在水盆里蘸一蘸,草草了事。到了冬天,冻肿了小手上面会常常布满龟裂的口子,粗糙不堪,也目不忍睹。所以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也总是将两个小手卷缩在袖筒里,不愿让人看见。
手的模样,似乎是贫贱和富贵、自信和怯懦的标志了。
但这双粗糙而又冰冷的手,是可以随时放入奶奶那暖和的棉袄里的。
这双手就在春天温暖里慢慢愈合了裂口,慢慢的变得柔软起来,也在柔软和红肿的交替中慢慢地变成了一双男人的大手。
这双手也和许多农村男人的手一样,曾握过锨把锄头,曾撒过种抓过肥,那结起的一层层老茧,为这双手增添了不少安全防护。不过,我也会学着有见识的人们,每次将酒杯中喝剩下的白酒倒进手里揉搓揉搓,于是干柴般的手就变得柔和起来。
这双手不仅为粗糙而忙碌,也曾描绘过山水虫鸟,也曾写过青春奔放的诗歌。当夜来深静,这双手会默默地将心的话语涂抹在纸上,记录着人生曲曲弯弯的足迹。
然而此时也没有想起来要去好好地端详它,而当这被太阳晒得坳黑的手和手中的白面馒头形成鲜明对比的时候,总觉得有点滑稽,也有些心酸。
所以,总是不忍去端详这双手。
而今的有一天,一个人坐在山腰,也许是无聊,间或是有了发现,左手上有几个明显的伤疤,而右手上一个也没有。
这时,总想回想起这伤疤的来历。当岁月的脚步放慢,回头看去的往事也总是多了温馨和幸福,即便曾经是太多的苦难和酸痛。
左手食指上有一条细细的整齐的刀痕,这是在读小学时,学校搞新生事物,让每个学生割青草往沼气池里放,我为了响应号召,割草时第一镰刀就砍到了这食指上。食指的正面也留有被烧伤的痕迹,记得那是一个夏天,自己的塑料凉鞋断了带子,我用火钳子在煤炉上烧红了想把它粘上,结果没有粘好,指头却被火钳烧的冒烟。而手背上的一条刀疤,记得是在做木翘翘时不小心被留下的。木翘翘是一节短木棍,大约有半尺长,两头被削得尖尖的,一头被放在支架上,用木棒猛打尖部,木翘翘会飞的很远,木翘翘落地的位置会被做上标记,然后玩伴们以木翘翘飞出的距离来判断输赢。
但左手上的这些伤疤,如果不仔细辨认,还是常常会被忽略的。而这时,我忽然为我的左手抱不平了,左手伤痕累累,右手为何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呢?
这伤疤忽然又成了我的一个心结,困扰着我。
是呀,又是为什么呢?
但忽然似乎明白了,左手的伤疤也总是与右手有关。
是啊,生活里,那些与你有关或最亲近的人,也总会成为伤害你的人。
然而,左手是无法离开右手的,右手也是要靠左手来帮衬的。
不过,现在看来,左手依然是光洁柔和的。尽管两只手都是你自己的,但柔弱的那只总让你牵挂于心。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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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君梁,原籍河南邓州市,文学爱好者,现从事律师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