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志 | 静听松风寒
静听松风寒
文|郭成志
1
时令已至大雪节。叶子已被冷风清扫干净，那些树木一下子变得清贫了，瘦弱了。一棵杨树站在旷野里，像一根没蘸墨水的毛笔，披头散发地在风中发抖，一只风老鸹不声不响地停靠在光秃秃的枝条上，随风荡着秋千。几只八哥在苦楝树的枝头喳喳乱叫，兴高采烈地分食着苦涩的楝籽，吃完了晚餐，它们从一缕缕炊烟中掠过，飞进了薄薄的夜色之中。
小屋内没有炉火取暖，也没有浊酒可温。对于我这样一个守在荒僻之地的教书之人来说，冬夜之中嗅着书香，才能熨平心怀中的崎岖；浸泡在书香中，才能忘掉尘世的寒凉。
斜靠在床头，点一根香烟，品读着白落梅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记住了这么几句话：往后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自己安静地走完。这世上，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长；任何去处，都是归宿。
窗外那棵老树的枝丫在薄薄的夜色中，被剪成了一幅古韵盎然的版画，不知不觉我竟成了画中之人。
2
西北风迈着凌厉的步伐，翻过荒坡，跨过深沟，扬起鞭子抽打着万物。陋室内，地板上散乱地躺着一个个熄灭的烟蒂，恰似这些年来我所写下的那些散乱的断句残章。
一个进入不惑之年的男人，不会再心存妄念，不敢再梦着远方，白天教书，晚上读书，偶尔写下几行潦草的文字，记述几缕潦草的心绪。没有迷雾，也没有悬念，一眼就可以看完我的余生。
生就草木之命，便会如草木一般，经历了荣枯之后，寂灭于乡野。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只要不再被生活中的纷争所袭扰，在薄冷的尘世里散淡地活着，何尝不是一份奢望着的幸福。
再次点了一支烟，抬起头，看到一盏灯火正在用悲悯的眼眸打量着我。
3
几声犬吠鼓荡着耳膜，为冬夜增添了几分寒意。
泡一杯铁观音，继续翻看闲书，一块青花瓷的碎片，从书页里滑落到了床铺上。残破的瓷片中，一位戴着头巾披着宽袍的老者，坐在一棵古松下抚琴。
这位老者，不正是我在梦中寻访了好多次的那位隐者吗？原来，他被封印在了瓷片中，藏在了书页里。
凝神静听，才能听见寒风抚摸松针，在松针的缝隙间发出一声声低吟，那是西北风给冬夜弹奏的绿色的琴声。在松风之韵里淡然睡去，梦里飞雪轻舞，落在松枝上，松树下那位老者一边抚琴，一边吟诵着刘长卿的几句诗——
泠泠七弦上，
静听松风寒。
古调虽自爱，
今人多不弹。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郭成志，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散文见于报刊杂志，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长满青苔的日子》。个人公号《闲坐品茶》。
《长满青苔的日子》由王俊义先生作序，孙宗惠老师题名。全书共分四辑：”诗意的青苔””摇曳的烛光””幽远的箫声””时光的拓片”。作者笔下的文字，淡墨中弥散着悲欣，素纸上定格着隐痛。作者把素心折叠起来，把清梦折叠起来，把时光折叠起来，把记忆折叠起来，折叠成”长满青苔的日子”，只是为了制作一张生命的拓片，给灵魂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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