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粉条|华西都市报
“安逸不?”“安逸得板。”清晨的小吃店里,坐在我隔座的两个年轻人,喝着粉条鸡汤,其中一个不停问对方吃川味粉条的感受。初次来四川,喝粉条汤,多数本地人都会问外地人味道如何,对方会说:“不摆了,硬是安逸哟。”四川名小吃多,数不胜数,而我独爱这一碗粉条。
粉条,又称条粉,还称水粉。这个粉条,与云南米线、贵州水粉区别很大,甚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云南出名在米线,贵州出名在米粉,四川出名在粉条。有时,不清楚情况的外地人,常会混淆,但其实各有不同。粉条、条粉、水粉、米线,名称不同,做法各异,也各有各的绝招,各有各的秘诀。可能是故乡情的原因,我更喜欢粉条一些。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碗晶莹剔透的粉条。这碗粉条,呈现出了油亮、清香和美味。粉条的面上,浮着时鲜的豆尖菜叶。轻轻挑开,碗里立刻透出浸润着酱油、醋、味精、花椒、辣子、葱、山柰、八角特有的麻、辣、鲜、香的味道。
如果再加上一勺香脆的油酥黄豆或豌豆,一勺碎米芽菜,一勺大头菜,就让这碗粉条有了特殊的嚼劲与脆爽。喝上这样一碗用鸡或大骨熬制出来的粉条汤,更是让人余味无穷。
不一会儿,一碗粉条,被我连嚼带喝,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这时候,我的身上、头上,甚至手臂、掌心,都微微冒出了细汗。打个饱嗝,伸个懒腰,美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或者在傍晚下班时分,路过那家小吃店,见店老板还没打烊,赶忙进去,叫声“再来一碗粉条”。年轻的店老板见老主顾来了,赶紧去厨房里,烫出一碗粉条来。我吃完这碗,拍拍肚皮,满意地回家。
吃一碗粉条,连汤渣都不剩,这成了我一天早晚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我的幸福感、满足感,甚至快乐,都来源于这一碗小小的粉条。这价廉物美的美食,吃进肚腑后,五官开窍,百骸通畅,四肢都有了生机与活力,一天的精神都处于欢快的节奏中。
如今,人们对于美食的挖掘与开发,远远超过了想像。而对粉条这种食品的加工与利用,也达到了极致。一碗粉条,虽比不上大鱼大肉,但自有特色和风味,也能很好地推动地方经济的发展。
粉条,真正成为我一生的最爱,还得从我小时候说起。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母亲为帮我们解馋,特意在红薯收获季节,从地里挖回的红薯堆中,挑选一些浑圆红润、个头偏大的红薯,洗净、切块、上磨、过滤、成型、晾晒、收拢、扎束,再至下锅,需要忙乎若干天工夫。
那时的吃法非常简单,即扎束的干粉条,也不用浸泡,直接下锅。下锅前,要把铁锅烧红至冒轻烟时,将事先准备好的粉条放锅清炒,至膨胀、开花,那条状的结晶出现时,轻微加水。再从地里扯几个辣子,砸几块老姜,摘几粒鲜花椒。没有猪板油,放些熬过猪油的下脚料,俗称的油渣。盖上锅盖,闷烧两分钟,一碗浮着油花的粉条汤就做好了。一碗粉条,虽不及宫廷美食一样精致,但有着妈妈的味道。
我一边吃着粉条,喝着鸡汤,一边想着心事。隔壁那两个年轻人什么时候起身离开,我已经不知道了。但我知道,自己这种安逸的粉条生活,注定了我的人生会因简单而快乐,会因思念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