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种怀旧让你泪流满面
怀旧,不是因为那个时代多么好,而是那个时候,你我多年轻。
——题记
城市的乡愁一般都附着在那些老建筑上,但是一座城市如果翻新或者改造太快,注定不会有太多的记忆值得回味。
东胜就是这样,建筑崭新的连个槽点点也不挂住。东胜的老住户都习惯用“我们家是老东胜哪那......”这样的句式打开回忆的。
对于我这样的半路进城的打工人来说,根本没有资格让东胜的一草一木寄存我的乡愁,我在东胜这些年来的记忆基本都存在那些年的酒场和酒友的身上,尤其是出身在东胜的酒友,聊着聊着就会聊到二轻黑廊、老公署大院、伊克昭公园。再资深一点的,还会聊起羊绒衫厂的凶杀案、三台基淹死人的事儿,当然吃货们少不了念叨郝家圪卜的杀猪菜、布日栋梁的手指羊......
我除了天生八卦之外,也算一个半成品的文艺青年,也会记住他们青春时代的文艺轨迹,比如,经常能听到他们哪年看过的镭射电影,第一次蹦迪的偶遇,听谁谁唱歌的那一次激动,为谁保守了多少年的秘密等等,当然,他们也会怀念那时候的阳光,八月的云朵、飞过屋檐的鸽子、听齐秦的那一个下午的忧伤,高原锅炉厂往西一点就是火车道,哪一列火车带走了谁的远方.......
也就是那天,突然有人神秘地告诉我,东胜还有一个老地方还在——高原锅炉厂!在他的描述中,高原锅炉厂完整地保存着他所有关于这座城市的青春记忆。
后来我们真得寻着记忆找到了高原锅炉厂:废弃的铁轨,斑驳的院墙,高耸的烟囱,泛黄的标语,都严丝合缝地还原着那个年代的印记。一些蠢蠢欲动的文艺青年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复古的理发店,怀旧的照相馆,扎着围裙招揽食客的酸菜鱼堂主,这像极了一部老电影里的场景,不经意穿过了青春的街区,让每天都在疲于奔命,日复一日重复着那些做了千百遍,熟悉而厌倦的事儿的我们,终于可以借着怀旧的名义,让青春的阳光抚慰一下日渐麻木的情绪,那是一种接近乡愁的记忆。
后来高原锅炉厂便成了我们心中的“798”,收留着这些无根而起的怀想和寂寞,以及依然不曾熄灭的诗和远方。常常在某一个不经意的午后,上演完成年人的成熟和坚强之后,会不由自主地开车到高原锅炉厂。
也就是一门之隔,八九十年代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喜欢那空旷的厂房内,从天窗上垂下来的光柱,把长长的身影切割成岁月的划痕,尽然有些说不出来的苍凉;我还喜欢站在废弃的脚手架上极目远望,整个东胜城尽收眼底,那是一种回不到故乡,到不了远方的惆怅;有时候,约三五好友,采撷一缕晚风,慢沏几杯清茶,临时找一处荒草不密的地方,吉他、啤酒,唱唱写给自己的歌曲,突然会觉得流年似水,不是尘封的往事有多少值得品味,而是逝去的青春里有太多的遗憾和感慨。
后来我知道,这就是怀旧。原来怀旧的人都像拾荒者,用另一种方式对抗着成年世界里四面八方涌来的孤独,并试图借着这几捧荒草,半院荒芜竭尽全力地与过去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和经历重新建立联系,修复不知何时走丢的归属感,从而缓解那些以乡愁的名义而可以理直气壮提到桌面的孤独和焦虑。
于是,我们鲜活地坐在往事的末端,假借怀旧的名义,把年轻时候的自己重新修复,让他在旧时光的加持中,渐渐变得体面、鲜亮起来。明知道今生难求,依旧给了你我一瞬的假象,以为触手可及的过往就在眼前。
有那么一刻,怀旧便像一个时光隧道,让不同的自己在同一个空间相遇,让流逝的岁月在尘封中涌动,让当年的流行与当下的时尚碰撞,让现在的习以为常去拯救当年的无能为力.....这样,你会发现,时空的交错和岁月的复活会产生一种奇幻的美学,像一事无成的夏洛终于在自己的美梦中变得无所不能,最主要的是那些想念的旧人重新变得花好月圆,那些讨厌的旧事都一笔勾销,甚至当年错过的流星雨、向晚的落阳、街角那场美丽的邂逅、以及笔记本里还遗留的小情绪都可以重新来过。
当然,我们怀旧不是沉溺过去,而是为了抵御失望。怀旧才是另一种美,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因为只有那些有过划痕的岁月才符合我们对古典最严肃的向往。
高原锅炉厂,这个见证过东胜70、80、90青春和奋斗的地方,有太多的文化乡愁留存在这里,这是这座小城很多人回望精神上的炊烟和听见乳名的地方,这也是生活在这里的旧人凭吊故人山河的留声机和露天电影院。
高原锅炉厂便成了我们一众忘记拆迁的故居,虽然年久失修,但经年累月的风雨洗刷已经将旧人旧事包浆成古典的乡愁,假借着他乡的清明,怀念着自己的曾经。久而久之,便认识了一群气味相投的朋友,三月羊绒的设计师燕子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三月燕子是典型的文艺青年,动手动脑能力超强,由她创意并实施的一场时尚与复古的时装秀就在本月十五日下午三点半将在高原锅炉厂一号厂房举办!
如果你来,你将穿过格桑花海,穿过长长的红毯秀,穿过见证岁月洗礼后的老机床,听着卡带里的路灯下的小姑娘,进入时光隧道。
校门口陈老汉的爆米花,小红帆书屋的倚天屠龙记、一下午扇纸盖挣来的大大泡泡糖,校花发梢上的蝴蝶结、四大天王的装贴画,流行歌曲的手抄本、以及那熟悉的缝纫机,唤你回家吃饭、催你洗脚片子、做作业的声音都将和你一起从怀旧的末端走来,见证一场光阴里的盛宴。
那斑驳的墙上,午后高原的阳光总有一幕会让你泪流满面,那是我们成年后,最近一米的距离看见了内心深处那袅袅的炊烟和背井离乡前一晚的嘱咐和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