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泪眼忆父母
泪眼忆父母
说起我的父母,还得从他们年轻时说起。那时候我的父亲,是那么帅气,那么英俊,那么有才学。他总是戴着一副眼镜,手捧着一本书,清秀的面孔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很完美,一双修长的双手不时遮挡着阳光,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他这幅模样一直定格在我的头脑里。以致于有时碰到戴眼镜的陌生人,也会友好地对他们微笑。
父亲当年是位教书先生,能文能武,且平时喜欢写点小块块,如此一来,得罪了不少人。不过,他不争辩,不解释,依旧是每天对办公室故事来点小新闻。父亲和母亲是同学,少女时的母亲长相还算标致,不少年轻小伙对她有着爱慕之意,但她只钟情于父亲。为了和父亲走到一起,母亲放弃优越的生活,而选择了来农村务农。她一个女孩子从未做过农活,下嫁到张家以后,每天要出工分,还不能偷懒,那时大集体的制度还是蛮严格的!我经常听母亲唠叨着说,那时她的力气很小,但是做工时不能落在别人后面。因为那时的劳动也是多劳多得,为了赶工分,她每天都累的精疲力尽,虽然他们的生活很艰难,但是一家老小在一起,也算其乐融融!可是好景不长,在一个夜晚,父亲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当时以为是吃了南瓜而引起疼痛。但是两天过去了还是疼,实在没办法到人民医院做了检查,谁能想到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那一年对于全国人民来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而我们家的厄运也从那时候开始了。当时我只有八、九岁,老师抱着一路哭泣的我直奔医院。到了医院里,我看到原本英俊白净的父亲,已经让病魔折磨得让我不敢辨认。我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呼喊着父亲;但是父亲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我完全吓傻了。母亲看到这一幕,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精神已经崩溃,在走廊里哭到发不出声音,一下子从二楼滚到一楼……之后所有的一切事务都是父亲的朋友和同事帮忙操办的。回忆起那天的情景,想到此生再也无法喊一声“父亲”,我依旧是眼眶泛红,心里非常地难过,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父亲没能赶上现今的好时光,真的很遗憾!他一些还健在的老同事,每次遇到我都会说:“娟儿,您爸如果现在活着,该有多好呀!”我说:“是呀,我爸如果活着,我们也不会如此辛苦”。因为父亲去世的早,那时候,家里的条件差,我们几个又小。说到这里,我很埋怨父亲,他的好多特长我们一样都没学到。想当年,每到夏夜的晚上,我家的场地上就会围着一群左邻右舍,等着听父亲的样板戏,等着听父亲的《二泉映月》二胡独奏,等着听父亲的快板说书,父亲演的《沙家浜》迷倒了许多粉丝,他走到哪里,后面总会跟着漂亮的姑娘和小媳妇。不过,有一点我很像父亲,那就是喜欢写作,尽管不会如父亲一样写剧本,父亲可以自编自导一些剧目,但是,最起码,写作也是我的爱好。不过,我没大姐有出息,她都开始出书了,我也在加油呢!
父亲如果现在还健在的话,该是啥样呢?嗯,我猜想,眼镜是一定要戴的,肯定还像以前那么潇洒。但是变老的模样,我真的猜不出来。因为父亲离开我们时才三十四岁,我也只记得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小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小孩一声一声地叫“爸爸”,我好羡慕。看到别人家的闺女依偎在父亲的怀抱里撒娇,我好难受。长大以后,看到别人家的父亲叫姑娘:“丫头,你回来了!”我好怀念。看到别人家的父亲烧好小菜说:“我等我丫头回来吃饭。”我好期待。但是,我的期待不会如愿的,当年我父亲得的是“阑尾炎”,按理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仗着自己懂点医学,仗着自己年轻的身体,以为病魔不会把他怎么样?加之医院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父亲在医院的病榻上还改写着《闪闪红星》的剧本,用他最后的一点力量,在病逝前夕把剧本交给了哥哥,让他去南京参加戏曲比赛。当哥哥拿着大奖回来时,他已经见不到父亲了,因为父亲已经离开人世了。
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一直想等哥回来,可上天却那么残忍,连最后一面都没让他们见着。过了两年,病魔把唯一的哥哥也带走了,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呀,是母亲的希望。是我们的骄傲,可是,他也说话不算话。他曾经对我承诺说:“妹妹,以后哥哥会保护你们的,看谁敢欺负你们!”可哥哥还是离开我们了,一连串的打击差点把母亲逼疯;但是为了祖母和我们姐们三人,她还在苦苦支撑着这个家。
自父亲离世后,政府就照顾母亲到学校任教。感谢政府和所有在我们困难时给予帮助的叔叔阿姨,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在那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日子里,你们的恩情比海深。有了多方面的关爱,母亲才能顶着流言蜚语,压抑着内心的万般酸苦,把我们拉扯大,培养了我们上学。为了对父亲的爱,为了张家的门户,她把一生都交给了张家,为了解决家人每天的温饱,母亲经常拿着蛇皮包里的玉米到街上换米,在下班时挑猪草养猪,以此换得生活费用!母亲守着这个家,守着祖母和年幼无知的我们,就这样度过了困苦的几十年生活,我有时都不敢想象母亲是怎么撑过那种艰难的岁月。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吃的最多的是胡萝卜饭,每天晚上奶奶会拿个竹匾把胡萝卜切碎,一切就是一大匾!然后第二天煮饭!余下的就晒干留着煮粥吃,因为没有米下锅就多放点胡萝卜,那时我们都吃腻了有胡萝卜的饭!一到春天,我母亲就会到地里摘好多草头,把黄花菜晒干了留着夏天烧汤……就这样母亲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姐妹三人直至我们长大成人。
虽然父亲在世时我们没有尽到孝道,但是在母亲晚年时,我们姐妹还是很用心照料的。母亲一直是和我一起生活的,对于她的喜好我都了如指掌。我那时上班时都是早出晚归,在母亲生病那段日子里,小妹和大姐她们也尽力来照顾好母亲,我的园长破例同意我中午回来烧饭给母亲吃。后来我还是感觉到母亲的孤独,因为母亲身体越来越差,又行动不便。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我做了一个决定,我选择辞职,放弃心爱的幼教事业,回家陪伴她度过了最后的日子。我每天早上帮她穿好衣服,料理她洗梳好,然后就扶她坐上悠仔买的轮椅,推着她四处逛逛,走访邻居和亲戚。这样她的心情会好很多。有一次她听到邻居说“荷兰花海”的花很好看,心里很想去看看。悠仔知道后,请了事假从部队赶回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推着她一直走到花海。她一路上看到熟人就说;“我孙子要带我去花海看花呢!”那天在花海,悠仔为她拍了好多照片,带她吃美味的点心,母亲开心得像个孩子。
在陪伴母亲的日子里,为了生活来源,我做过手工汤圆、带过智障宝宝、做过微商,只要能够把母亲带在身边,什么活我都愿意干!母亲不忍我辛苦,还帮我剪野菜,她说:“我帮你做一样,你就少做一样,就能多陪陪我……”想起这些就心酸。有时我包汤圆时,说些成年往事;每次聊到父亲,母亲瞬间来了精神,眼神都明亮了起来……就这样我每天陪着她,陪她唱歌、陪她聊天,只要她开心,我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写到这里我的泪水又不听话了,我想到了母亲一辈子好强,一辈子不说求人的话。她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不管多难,不要说“没有”两个字,母亲的话我牢牢记在心里,再难都要昂起头去生活。
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四十多年了。父亲的离去,使教育界损失了一位博学多艺的人,父亲的离去使文娱界少了一位精英,父亲的离去使我们没能享受到父爱;而母亲的离去又使我们家人多了一份悲伤。总之,父母的离去,使喜欢父母的人失去了许多欢乐!做为女儿,我真的很想念父母,很怀念有父母的日子,有父亲母亲的日子真好。父母没有留下一张值得纪念的合影,于是,我找出父亲当年演样板戏时的照片,又翻出母亲的单人照,悠仔花了一个中午休息的时间,为他们手绘了一张年轻时的合影。看着他们年轻时的笑容,我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父母已经离开我们了,在这漫漫岁月里,我从一个孩童,带着无言的苦水,历经艰辛,饱受风雨,承受了同龄人所没有承受过的痛苦,而坚持到今!
“父亲、母亲”这饱含深情的让我难以忘怀的呼唤,已经得不到回应。每每想起,我的心中,总会涌出一种酸涩,总会泛起阵阵涟漪,唯有将这份永远失去父母的伤痛深藏于心,因为我知道,再坚固的冰寒,春天一到,立即化为粼粼的春水。
插图/张逸悠手绘
作者简介
张晓娟, 江苏大丰人,就职于大丰区新丰中心幼儿园。曾在《中小学幼儿园教师论文集》发表过论文,《幼儿教育》刊物上发表过教案随笔,先后在《盐城妇女》杂志和《盐城晚报》上发表过散文,多篇论文在省、市获奖。另有不少稿件被网络媒体采用。
手绘作者简介
张逸悠,江苏大丰人,共产党员,2011年参军,2019年退伍。服役期间,承担连队政工信息采集和宣传报道工作,每年都有不少稿件被政工网等媒体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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