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佩鸿:长篇小说《黑精灵》【十二】

     在香港四环皇后大道的中央电影院地下室内,一位娇柔女郎正与一位戴黑礼帽穿长衫的人交谈。她身着紫罗兰颜色的长裙,浓妆艳抹,十指涂丹,眉眼之间风情万种。

       “东京方面对此事催得很紧,汪主席在日本养病还记挂着此事,我来香港之前汪主席再三叮咛要我转告你,此事务必办好,这可关系到汪主席对你的信任,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穿紫衣的女郎徐徐地说,语气棉里藏针。

        “苏小姐这次来准备停多久?”戴黑礼帽的人问。

        “你们什么时候办妥我什么时候返回,我也是受命而来。”被称为苏小姐的女人用她那特有的声音说。

       “这瓶子究竟有什么用,这么兴师动众的。值得吗?”戴黑礼帽的人问道。

      “您懂个屁,这瓶子的妙用你当然不知道了,它的价值究竟有多高没人能说清楚,汪主席急于得到它自有他的道理,这不是你关心的范围,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快把它弄到手。”紫衣女人变得严厉起来:“如果事情办砸了,只好拿你是问,到时候就连我也帮不了你。”

       那人听了之后连忙说:“请苏小姐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办此事。”

      “这就对了。行动一定要小心,据可靠消息,共产党和老蒋那边也都在插手此事,看来会有一场争斗,要有思想准备。”

       “是,我会照办的。”

       “好,你先去吧,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办。”

      戴黑礼帽的人刚一离去,阴暗的角落里便走出一个人,他来到苏小姐背后,一把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姬,下面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求你别再干那种事了好不好,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我,我替你去做,你不知道我看着你周旋在他们中间心里有多难受,答应我吧。”那人把她扳转过来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脸恳切地说。

      苏小姐把她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含着万端的感慨和无奈说:“有你这份真情我就不枉活一生,许多时候,我也不想干了,但我们都身不由己啊。”

      那人听后不再说什么,只是把她搂得更紧,好像生怕她突然飞走似的。

      “姬,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今天恐怕不行,”苏小姐抬眼看着他,“今晚总督大人为我设宴,我不能不去。”随即她又带着一份歉意说:“文亮,其实我也很想和你呆在一起,但我没办法阻止这讨厌的应酬,原谅我,改天我一定陪你。”

      张文亮什么也不再说了,在她脸上轻吻几下,表示谅解,随后两人步出地下室,上了停在外面的汽车。

      说起这位苏小姐,可谓是非同凡响。香港沦陷之前她已是上层社会有名的交际花,但随着香港的沦陷,她也悄然消失,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隔半年她又神秘地出现了,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令大家惊诧了一阵。特别是她原来的那些追随者,为她的复出大为欣喜。没有人特别关心她的来历,只为她的神秘隐现感到好奇,在某种程度上,这更为她增添了几分诱惑人的魅力。

      其实,这位苏小姐是位经过特殊训练的日本间谍。日军攻占香港之前,需要掌握一些对方的军事机密,由于苏姬通晓英语便被派往香港以交际花的面目出现,到港后她周旋于上层社会和英军高级官员之间,以她的姿色、魅力和独特的手段赢得了那些高级官员的青睐,获得了大量的军事情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三个师团的兵力仅用六天时间就攻占了香港,不到10分钟,英国驻港九空军的全部家当:三架鱼雷轰炸机和两架水陆两用机以及停在启德机场的八架民航客机,连同布置在机场周围的高射炮队一起灰飞烟灭,大英帝国驻防在南海的旗舰威尔斯王子号和却敌号在战争爆发后便被击沉,香港的海防几乎成为真空,在日军向金钟兵房投下第一颗袭港炸弹的同时,集合在深圳边境的日军陆军也兵分两路,沿着青山道和广九铁路南段推进,突袭新界的九龙半岛。在日本海、陆、空三军立体式的强大攻击下,香港的百年史上刻下了一个黑色的、不光彩的圣诞日。香港总督杨慕琦在最高的告罗士打大厦上竖起了白旗,百岁繁华一梦销,1941年的圣诞之夜,香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沦陷了,160万港九居民沦为日寇铁蹄下的奴隶,面临着悲惨的命运,蒙受着屈辱。英方高级将领对此感到迷惑不解:日军对香港的驻军情况何以了解得如此清楚。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让他们损失惨重,付出这么大代价的重要原因竟是那位令他们迷恋倾慕的交际花苏姬。

      任务完成后,她被秘密接回日本,东久迩彦亲王和川岛芳子亲自为她设宴庆功,参加宴会的还有汪精卫的二夫人徐珍。川岛芳子、徐珍和苏姬曾在一起受过训,结下了很深的友情,所以三人聚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宴会结束后。她应邀去川岛芳子那里着实疯玩了一段时间。不久前她又接到一道密令,据有关方面透露,有一批抗日文化志士和爱国民主人士被困在香港,日军正加紧搜捕,中共方面正设法营救。苏姬此次香港执行的任务就是阻止这次秘密大营救,协助驻港日军挖出潜藏的抗日分子。来港之前,她去向徐珍辞行,汪精卫又向她暗授一项任务,就是那件关于古瓶的事情。

      苏姬到达启德机场后,香港代理总督亲自到机场迎接。她动身之前,原代理总督小原祥五郎就已接到上级命令,还要他帮助掩藏苏姬的真实身份,仍让她以交际花的面目出现。他先把苏姬安排在香港总督府接待处休息,然后替她安排了一场别出心裁的晚会,其目的实际上是要为苏姬打开渠道,便于以后的工作。再者,他非常了解苏姬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凡是分配给她的任务她总是很出色的完成,而消闲的时候总喜欢来点刺激,她身上的那股狂劲偏偏又是小原所喜欢的。每当他看到苏姬尽情地狂放时,他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他根本看不透,她时狂时静,很难从她的外表看出她的内心,但他从心里欣赏她,只要是苏姬想干的事,他会千方百计地为她开绿灯。在他心目中,苏姬和川岛芳子一样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苏姬谢绝张文亮的邀请就是为了参加这场晚会的。

      为苏姬安排的晚会请来了香港各界的头面人物。洪枫达、柳海坤、华子轩、村田和九宫传一郎,都到场了,他们中间有的原来就认识苏姬,比如商界的村田、洪枫达等人。柳媚媚、惠子、华玉龙、洪山山,还有红舞星丹妮都来到了,小原祥五郎还以香港驻军总参谋的名义邀请来了汪精卫的二夫人徐珍。徐苏两人异地相见格外亲热,她俩周旋于众人中间如鱼得水。

      在来的几位年轻人当中,惠子和媚媚纯粹是凑热闹的,华玉龙是为了陪父亲,唯有洪山山是有着特殊的目的,他静静地跟在爷爷身后,对所有的人冷眼旁观,见了熟人也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

      “哟!这不是舞王吗?”红舞星丹妮大老远就冲洪山山叫道:“你怎么也来啦?”

      “难道我不可以来吗?”洪山山左边的面部肌肉动都没动,只是右边的神经牵动了一下嘴角,勉强露出一丝淡笑。

      “别误会,我是说你一向不参加这样的聚会,看见你有些意外罢了,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丹妮发出邀请。

      “对不起,我得照顾他老人家。”洪山山指了一下身边的爷爷借故推辞。

      “想不到洪先生如此孝顺。”丹妮自我解嘲地说了声便识趣地走开了。

       洪山山的目光在那些日本军政要人身上搜来寻去,捕捉一切机会接近他们。他静静地观察了好一阵儿,发现晚会的中心人物苏姬与那些军政要人关系甚密,似乎与每个人都有些暧昧。他决定从苏姬身上打开缺口,但他对苏姬了解甚少,只得问身边的洪枫达:“爷爷,那个叫苏姬的女人什么来历?”

      “怎么,你对她有兴趣?”洪枫达意外地看着洪山山:“那可是个交际花,你怎么想到问她?”

      “没发现吗?她是晚会的中心人物,我奇怪她怎么认识那么多日本军官。”洪山山进一步说。

      “别的我不了解,只知道香港沦陷前她就是有名的交际花,后来不声不响地消失了,现在不知怎么又出现了,她脾气怪怪的,对英俊男子特别有兴趣。”洪枫达简单的介绍着苏姬。另外,从内心来说,洪枫达总觉得这个苏姬决不是一般的交际花,一定有什么背景,她在香港似乎没有什么亲属,一个孤身女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一露面就闯进了上层社会,周旋在头面人物之间,难道仅仅是为了玩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所以当山山露出想接近她的意思时,洪枫达并不反对,他也想借此机会把苏姬拉过来,多一些了解她的机会。老谋深算的洪枫达在每件事情上都要比他人超前一步,想得更周密些。

      一曲下来之后,苏姬冲陪她跳舞的那位中尉军官点点头朝靠墙放的一个大酒柜走去,倒了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半杯靠在酒柜上一点点地喝着,一双沉迷的眼睛在人群中流转。

      洪枫达认识苏姬是香港沦陷之前,在柳海坤组织的一次晚会上。她风姿绰约,在众人中很是显眼,洪枫达发现,这个女人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军政要员,特别是与英国军官打得火热,除一些英俊的小生外,对商界的人和其他名流倒不十分感兴趣。他本想帮山山介绍的,但山山拒绝了他的帮助径直朝苏姬走去。洪枫达惊讶地看着孙子的背影摇了摇头,感到这小家伙今天反常且鲁莽。

      在洪山山注意苏姬的同时,苏姬也注意到了洪山山。帅气的洪山山仍是一身白装,笔挺的白西服加上他俊美的面孔的确出色迷人。洪山山很有风度地来到她身边,与她打一个招呼然后也装着要饮酒的样子。

      “来杯白兰地怎么样?”在洪山山的笑容里苏姬捕捉到了一种令她心动的东西,但这个男人脸上分明显出一股孩子般的稚气,在苏姬眼里,他是一个不成熟的男人。就像贪婪的男人一样,苏姬与川岛芳子一样也有种霸占欲,恨不得天下所有的美男子都归了自己。她是一个会演戏的女人,很知道怎样去掌握男人,同时她又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她很明白围着自己奉迎讨好打转转的男人没有几个是真心的,因为职业的关系,她已经习惯于逢场作戏,但在她内心深处,也希望有真正的感情。张文亮对她是真心的,可以为她生,也可以为她死,她也曾为他那份感情感动过,但从内心来说她并不爱他,他不是她所喜欢的那种英俊男人。按说她完全可以把他丢在一边不予理睬,但在心灵深处另一种心态又在暗暗作祟,丢了他还能找到一位对自己如此忠心不二的追随者吗?她把张文亮当作一个平衡器,用来平衡她那颗变态的心,她很轻易地就把这个男人玩于股掌之上,在她空虚的时候就拿出来想一想。而站在她面前的洪山山就不同了,真真一个玉人儿,她根本不顾男女之嫌,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就把自己的酒杯倒满递了过去。

      洪山山没想到苏姬会有如此之举,活活脱一个荡妇,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厌恶,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马上又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接过酒杯。

      “谢谢苏小姐,我正要来杯白兰地。”他正要把嘴凑近酒杯,随便一低头发现上面红红的唇印,便装作晃动里边的酒水,巧妙地一旋把唇印转到另一边,而他的眼睛却看着苏姬,苏姬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洪山山裂开嘴很调皮地笑了笑,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递给她。

      “还要吗?”苏姬笑盈盈地问道。洪山山对她摇摇头,那种魅力十足的笑始终没有离开他的面孔。

      “你叫什么名字?”苏姬习惯把食指放在鼻尖下面闻指甲油散发的余香,而眼睛并没有忘记传情,那种神态让一般的男人无法抗拒。

      “洪山山,好记又好写。”她幽默地说。

      “洪枫达是你什么人?”

      “我祖父。”

      “天哪,洪枫达竟然有这么出色的孙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苏姬不无感慨地说。

      “苏小姐认识我祖父?”

      “不熟悉,但有些了解,你祖父可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呀。”

      听了苏姬的话洪山山感到惊讶,苏姬好像很了解洪家。她为什么要了解呢?他不理解。

      “苏小姐,听大家说你前段时间失踪了,大概不是被绑架了吧。”洪山山转移话题。

      “哈哈,绑架?怎么会想到绑架。”苏姬止不住大笑,笑得开心而放荡,引起了好多关注的目光。“告诉你,我是一个自由人,可以随来随去,你信不信?”她像有意要逗一逗洪山山一样。洪山山也装作对她很着迷的样子:“为什么大家都对你这么好,包括那些平时凶巴巴的军官。”

      苏姬眼睛笑成月牙形,反问道:“你说呢?”

      “因为你漂亮动人,是不是?”洪山山有意逗她开心。

      “你这小东西,一张甜甜嘴说的人心里挺是滋味,走,我们去跳支舞,这个节奏我喜欢。”苏姬善于放电的眼睛荡着一层情波,她把洪山山看作她嘴边的一条小鱼,一条流着光华的五彩鱼。

      “乐意奉陪。”

      在节奏感颇强的爵士乐中,洪山山和苏姬迈开了舞步,尽情摇摆,马上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由于丹妮刚才邀请洪山山遭拒绝,而此刻又看到他与苏姬舞在一起,不免有些愤愤然,但仔细一想,自己怎么能与苏姬相比呢,交际花与舞女是有区别的,况且她又是这场舞会的主角,洪山山怎好拒绝她。一番自我安慰后便欣然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华玉龙站在父亲面前一刻也不曾离开,他知道柳媚媚一直在关注着他。其实,那天华玉龙的所作所为是不自觉的,他并非有意让柳小姐难堪的,偏偏遇上她是个小心眼,结果就那样僵持住了,唯一能给他们打圆场的只有惠子,而又赶上惠子也正为洪山山而闷闷不乐,独自坐在钢琴前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在作痛。她远远观察着洪山山的一举一动,令她感到不解的是,他为什幺要接近苏姬。按洪山山的为人,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别人看不出来,这一切绝对逃不过惠子的眼睛,很显然,他在有意接近她,而且是那么急切。从他走向苏姬到两人一起跳舞,每个细节都在惠子的视线之中,如果再离近一些,她甚至可以根据他们双方的口形判断他们的谈话内容。

      就像柳媚媚是柳海坤的掌上明珠一样,惠子也同样是村田的宝贝。近段时间女儿总爱独自想心事,有时还唉声叹气,这使村田很不安,究竟什么原因使女儿这样呢?问女儿,她总是失口否认自己不愉快,从不正面回答。这样的晚会本可以不带惠子来的,但为了让女儿高兴还是带她来了,没想到这么热闹的场合仍引不起她的兴趣,还是寻静独处,凝腮忧思。村田越发觉得事出有因。此刻,最能理解惠子的就数媚媚了,要不怎么会有同命相怜一词呢?两位自感失恋的少女痛苦地在一起相互安慰。

      “惠子,你怎么一个人闷坐?”不知什么时候媚媚来到她的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关切地问。

      “我嫌那边太吵。”惠子有意掩饰自己的伤感。

      “不要骗自己了惠子,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自己,我知道你心里有多苦,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可以对我说说,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些,别太压抑自己,要知道,我们两人的处境差不多,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自己,我是真的想把心里的苦楚说给你听。”媚媚说着说着泪花在眼里直打转转。

      “华玉龙不是来了吗?你们该好好谈谈。”惠子实在不愿媚媚此刻说到洪山山,更不希望她看出自己的心事,那样一来,她感到自己实在太丢人了。

      “一切都过去了,那天在‘黑精灵’不欢而散就说明我们已经结束了。”媚媚失神而难过地说:“从心里说我是在生他的气,但要忘掉他也不容易,有时候我就想,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他什么,这一生要如此偿还,莫名其妙的爱上他,然后是空为情惹,尝尽万般的苦头再伤心离去,惠子,你说我们傻不傻?”媚媚的泪淌在脸上,而惠子的心在流泪。

       “别伤心媚媚,我去叫华玉龙过来。”惠子见好朋友难过马上自告奋勇,没等媚媚同意她已经向华玉龙父子走去。

      “华伯伯,您好。”惠子礼貌的冲华子轩打招呼,没有同华玉龙说话:“可以请玉龙到那边坐坐吗?”她对着华子轩邀请华玉龙。

      “可以,小龙你去吧,不用陪我了。”说完继续同柳海坤、村田以及几位商界的朋友交谈。

      华玉龙没有推辞,他知道惠子的用意,从心里说,他也不愿意得罪柳小姐,仔细想想媚媚还是有她的可爱之处,有时候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过分,既是朋友就该互相体谅,不能让人家太伤心。他与惠子一起来到大钢琴前。本来满心怨气的媚媚见华玉龙朝自己走来,所有的不快都化为虚有,只是低着头不吱声,看华玉龙怎么来打破这僵局。华玉龙站了好一会儿,用很友好的语气说:“听说柳小姐的钢琴弹得很好,弹支曲子吧。”

      媚媚仍低着头,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但片刻的沉默后,她纤细而有力的手指猛地敲击在琴键上,弹出了《命运》交响曲。铿锵的琴声,流动的音符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媚媚专注的弹奏着,直到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大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已经围观了许多人,华玉龙正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那是媚媚有生以来看到的最美好的目光。她环顾四周,唯独不见惠子的影子,心里不由生出一股隐隐的同情。

       苏姬和洪山山也在其中。

      “弹的真是太好了,请问这位小姐是……”苏姬笑吟吟地望着媚媚问。

      “这位是柳小姐,商界巨人柳海坤的千金。”洪山山介绍说。

      媚媚用一种带刺的眼光看着洪山山,一语双关地说:“想不到洪先生的兴趣是如此广泛,还喜欢听钢琴,真让人感到意外。”洪山山当然听得出她话中有含意,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来,山山的计划没有落空,苏姬把他拉在身边穿梭在众人之中,给他介绍了很多熟知的朋友,有几位是日军军官。她恬不知耻地告诉洪山山他们是如何如何地讨好她、倾心于她。洪山山心里虽然反感,表面上却装得很感兴趣。

      晚会进行到十点左右,洪山山借故离开苏姬,走到招待打扮的李飞面前,悄声说:“可以行动了,按指定的地点安放,十点半之前一定要把华先生、柳先生他们支走。”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手在花瓶中抽出一支康乃馨走到洪枫达面前说:“爷爷您快回家去吧,恐怕一会要出事。”

      洪枫达先是一愣,马上低声责问:“你又想干什么?”

      “来不及说了,回去再向您解释。”

      “你怎么办,还不一起走?”洪枫达又急又气。

      “您先行一步,我马上就回去,再耽误一会儿谁都走不了。”洪山山催促道。洪枫达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最好别胡来。”

      “我自有分寸,您就快走吧。”洪枫达只好走出晚会会场,他没有向苏姬和小原告别。之后,洪山山拿着那朵康乃馨来到苏姬面前:“苏小姐,带上它你会更迷人。”他故意迎合苏姬。

      “是吗?那你就帮我戴上它。”苏姬温情脉脉地说。洪山山把花别在那只银色的蝴蝶发卡上,然后装作很动情地样子望着苏姬:“真美,花美人更美,我简直不知道是花装扮你,还是你装扮花。”

      “你这张小嘴真没白长,每句话都让人欢心。”

      “我真想单独跟你在一起,那样会更有情调。”洪山山尽量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小色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合乎苏姬的口味,更有利于完成自己的使命,在这个时候。苏姬是最好的掩护。

      “你胎毛还未退呢,鬼点子倒不少。”苏姬拿他打趣。

     “对你这样的美人不爱才是傻瓜呢!我可不愿看见你被别人活生生地拉过去。那样会让我伤心欲碎的。”洪山山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姬。整个晚上到此时苏姬才真正的高兴起来,这条小鱼真的上钩了,她竟然忘情地把头靠在洪山山的肩上燕语莺声地说:“你准备带我到哪里去?”

      “你想去哪儿?”洪山山反问。

      “去我的住处好吗?”苏姬征求洪山山的意见。山山冲她点点头表示赞成。

      涵养极高的惠子此刻已经气得几乎要背过去了,她心中隐隐作痛,直直地望着洪山山和苏姬,两行泪珠滑落到失血的脸颊上。

      “天哪!洪山山要么疯了,要么变态,怎么和这个荡妇耳鬓厮磨。”柳媚媚惊呼,幸亏与洪山山他们远了一点,华玉龙见状拉她一把示意她不可乱说。洪山山的举动让华玉龙也难以理解,但他不像惠子和媚媚那样简单,他相信洪山山的为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这样做的用意,他预感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爸爸,咱们走吧。”惠子再也看不下去了,泪水已经迷糊了她的视线,她找到父亲后只说了一句话便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村田惊讶地搂着女儿问:“怎么回事?好,咱们回家。”

      他没有再往下问,扶着惠子出了大厅。

      惠子走后,柳媚媚和华玉龙从心里替她难过,这个痴情女孩心里确实太苦了,洪山山怎么与苏姬搞在一起了呢?这成了他们共同的话题,而且整个晚会上也只有这两个人讨论这样的问题。

      正当他们议论之时,突然见李飞朝他们走来,华玉龙和媚媚感到有些意外,因为这样的晚会根本不可能请他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洪山山带他进来的,但整个晚上都没看到他和洪山山在一起,华玉龙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洪山山一定在进行着一件什么事。

      “李飞,你怎么来了。”媚媚问道。

      “别问那么多,快带上你们家的人离开这里,我刚才得到确切消息,有一伙歹徒要袭击这里,我是特意赶来告诉你们的,不要惊动他人,不然会发生混乱的,要不露声色地走,知道吗?”李飞小心急促的说。

      “山山怎么办,你看他……”媚媚指着山山那边说。

      “我会想办法通知他,你们先走。”李飞说完扭头朝洪山山的方向走去,到洪山山面前他用手指比了一个“v”字型。表示一切准备完毕。洪山山会意的点点头,然后乘苏姬不备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李飞迅速离去。

      洪山山从肩上托起苏姬的脸说:“我还想来杯白兰地。”然后拥着苏姬朝酒柜走去,在萨克斯管抑扬顿挫的旋律中,没有尽兴的人还在舞动。

      洪山山拿出两只酒杯,以极快的动作把一包白色粉末倒在其中一个杯子里,然后倒上酒,又倒满另一只杯子,他端起那只有粉末的酒杯在唇边吮了一下递给苏姬:“刚才我喝了你的酒,现在你也要喝我的。”

      苏姬欣然接过去,摇着脑袋拍拍洪山山的脸:“你这小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

      “干杯。”

      “干杯”

      两只杯子撞在一起发出朗朗的脆响,苏姬也就在这朗朗的脆声中迷失了自己。她几乎全身伏在洪山山身上,了解的人知道是洪山山做了手脚,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苏姬有意放荡呢。洪山山乘机从酒柜放白兰地的那个酒柜最深处取出一个矩形的小东西装进衣袋里,然后扶着苏姬出了大厅上了准备在外面的汽车。他把苏姬放在后座上,将车开到离晚会地点100米左右放慢了速度,取出那个矩形的东西,那是个遥控引爆器,他右手拇指轻轻按动按钮,回头再望,一声巨响之后,火光冲天,炸起的碎片飞溅着在空中划出无数弧线,在洪山山眼里,这是多么壮观的美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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