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夕,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如果谁在楼下弹吉他给我唱傲寒,我就嫁给他。
一本正经地发了这条朋友圈,我心满意足地趴在宿舍窄窄的架子床上,伸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眺望窗外那轮荒寒的月。
次日傍晚,坐在书桌前紧凑着眉,我使力啃咬着圆珠笔笔尾冥思苦想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楼下弹吉他的声音。
这种时候,应该整栋楼的女生都窜在阳台看热闹吧,我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我的电路题。所以说,大学选错了专业的结果就是,学期末总有机会重温高三,重燃你复读的梦想……
苏怀瑾!
楼下的人不停的喊道,我一个哆嗦,嘴里咬着的笔骨碌掉在了试卷上,看着纸上一圈亮晶晶的水渍,我攥紧了拳头。
杨可,你丫是不是脑子有泡。
双手环着胸站在阳台冷冷地朝下观望,听他唱到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语相加,我就对你说上一世的情话。我牙齿咬的咯吱响,不动声色地忖着,要不是这栏杆拦着,我一定冲下去给他一拳。
杨可很不以为然,仍然笑得眯起眼睛,露出细米般的白牙。鸭舌帽歪歪地盖在头顶,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唱完一整首傲寒,他拎着吉他要走,还不忘抬头,两只手在嘴巴上圈成个喇叭,眼睛弯弯“阿姨,你可别忘了要嫁给我啊。”
四周轰然大笑,隔壁宿舍的直接探过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瑾,你什么时候捡了这么个宝贝外甥啊?
我额上的青筋跳的很是欢快,回她们,昨儿。
认识杨可完全是个意外,有天取快递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南方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天气,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于是淋着雨不紧不慢地往校园公交那儿走,头顶突然支棱起一把十分眼熟的格子伞,我脑袋里轰的一声,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
然后又满是失望的回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人,但是眼前的人,无疑有张很漂亮的脸,这让我并不排斥。我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刚才由于激动眼睛里涌上的热意,说了句,谢谢,不用了。
那人却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学姐,哎,等等,一起走啊。
我一路无话,却得听着他滔滔不绝,我叫杨可,什么什么系,大一的,怎么怎么……
远目模糊在岚岚雨雾中的城市,是个很聒噪的人啊,我这样想着。
是很吵,吵到我只要不在宿舍几乎就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现在好了,在宿舍也能看到他在楼下。我有点无奈,这个小孩子真不是一般的难缠。
后来有一次,经不住他闹,一起出去玩。
我喝的有点高了,趴在桌子上打着酒嗝,颤着嗓子,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一个男朋友,是个高中生。说完努力坐直身子,抬头仔细打量他,笑得昏沉,用手比划,和你差不多高,长的要比你漂亮一点,眼睛要大一点,睫毛要再长一点,嘴唇……嘴唇要再凉薄一点……
他不自觉地皱眉,问后来呢,我一手撑着腮,歪着头看他,我说“你别皱眉,你一皱眉我就想起他。”然后又低了头戳着浆糊一样的脑袋想了想,后来,他妈不同意,我们就分手了。
再后来我站在露天的高台上,抱着吉他,嗓音平淡地唱着傲寒,拿着话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说“可可,你看这就是我失无所失的爱情……”
他坐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桌面,眼睛似乎是不能聚焦一般,涣散开来。我第一次看到他那种表情,眼里起了漫天的大雾。也是第一次,在听到我叫他可可的时候,他没有反驳。
日光刚照进漆黑的屋子的时候,楼下有人不停地按着喇叭,我淡定地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水在嘴里,思量着要是推开门看到是杨可,我就一口水喷下去。
冷风吹的我有些站不稳地晃了晃,他笑得开怀,阿姨,我带你去兜风吧。
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他一手握着头盔递过来,手指修长。
阿姨,你看,这条路叫桐耓路,从这里直走向右拐就可以看到沽胥桥,过了桥就是留园了……就这样絮絮叨叨了一路,我打着哈欠,睡眼模糊地点着头。最后还是忍不住揪他耳朵,你到底要干嘛?他停下来脚撑着地,转头看着我,顺势理了理我耳边的乱发,这样你以后就不会迷路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我也渐渐习惯了不论是上课还是逛街都走在我身边的他。
后山那里有一处山谷,清冷僻静,鲜少有人会去。我从大一开始,便会经常抱着单词书,戴了白色耳机,绕着袅袅升起白色水雾的谷中湖跑步。
微微喘气的空隙,背后传来温润的带着笑意的嗓音,阿瑾。
我摘了耳机回头,讶然地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他笑笑,陪你。
我低了头嗯了一声。
跑完了找了块干净的岩石压腿,弯腰的瞬间听到他嗯?的一声。我抬头看他,怎么了?他抬手抵着唇笑了笑,才发现阿瑾你右耳软骨的位置有颗耳钉。
我不以为然地点头,前男友送的。
他嘴角的笑僵了僵,又恢复不动声色的样子。可以摘下来给我看看吗?我奇怪地看他一眼,但还是摘了下来。
他接过耳钉,突然发力朝湖中心扔过去。我愣住了,只是一瞬,便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淌着水往湖中心走去。
他在背后不可置信地叫我的名字,苏怀瑾。
我没回头,只淡淡道,如果找不到那枚耳钉,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不顾我的反抗,将挣扎的我拉回湖边,
张开右手,手心里静静地躺着那枚耳钉。我愕然地看着他,他眼神淡淡,拖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又把耳钉扣在我耳朵上。缓缓说,
我以为我一直努力,在你身边陪着你,总有一天你会忘了他。
嗓子干干的,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对不起。
又低头看着濡湿的帆布鞋面,对不起。
我动了动嘴唇,清晰地感受到喉咙打结,所有的词语组合拆分,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我摸着耳廓上失而复得的耳钉,挪不开脚步。脑海里反复上映着的,还是他那时,抱着吉他站在楼下,眯着眼笑道忘掉名字吧,我给你一个家。
六月十八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六月二十日,勇士痛失总决赛,我昏昏沉沉地抱着膝盖坐在床尾,等着会有个人给我发消息像西决一比三时那样,说没事,我们还没有出局。但我明白,总决赛最后一场,哪有什么机会重来,就像你,离开了我,怎么还会再回来。
作者|怀瑾
诶,大二学生,爱好嘛~喜欢民谣,喜欢NBA。还有什么……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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