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皇帝不会变魔术,他们要靠三大法宝聚敛财富

陈宝国《汉武大帝》

历史没有规律，但人有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里的分分合合讲的不是谈恋爱，而是古代王朝循环往复建立-兴盛-衰落-崩溃-再重建的过程。

我们说历史没有规律，没有所谓的「螺旋上升」，也没有什么与「生产力」相适应的「生产关系」。未来是不确定的，小到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明天想吃什么，大到你同样永远想象不到未来五年十年会出现什么新奇的生活方式，这也是生活的魅力所在。

但是循环往复两千年的王朝兴衰史好像又在跟我辩论，告诉我历史明明有规律，「你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还不是规律？」

我只能说，规律确实存在，但不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只是一种现象，现象背后的因果关系才是真正的「规律」。

为什么「合」，又为什么会「分」？为什么「兴盛」，又为什么「衰落」？这里面的确有确定的因果关系，但这不是「历史的规律」，这里的规律另有所指。

人是一种复杂而又简单的动物，有意思的是，复杂和简单都与「主观价值」这四个字有关。

复杂在于主观价值千变万化，因人因时而不同，于是才会有丰富多彩的文明造化，这也是「历史没有规律」的原理所在。

简单则在于主观价值的存在本身是确定的，一个人只要精神正常，他的一切行为都可以用主观价值来解释，也就是说他有一个目的，他的行为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而我们今天说到的规律就来自这种确定的「人的行动规律」，实际上就是经济学规律。

历史的本质是「人在时间中行动」，了解人的行动规律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历史，从多如牛毛的事件描述中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因果关系，就像开了天眼。

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

任何人的行为都要受到经济学规律的支配，没有人能够逃脱，包括权力。表面上看，现代跟古代社会相比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但这只是生活方式的变化。我们前面提到好几遍的「人的行动规律」在这之中没有任何区别，经济学在古代和今天的情境下具有同样有效的解释力。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人的行为，我会选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行为皆有代价，一切得到皆需付出，如果你感觉某一次得到没有付出，那么付出的不是别人就是未来某个时刻的你自己。

把权力纳入分析同样有效。权力不事生产，又有庞大的官僚系统要供养，要想维护其自身的运转就需要从别处获取能量，而这个「别处」往往指向民间。权力获得供养的前提是民间经济生产活跃，有足够的「余粮」。

还记得我开头讲的王朝兴衰吗？建立-兴盛-衰落-崩溃-再重建。

当市场活跃，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安定繁荣，你好我好大家好；当市场萎缩，百姓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没有保障，更别说供养权力。前者对应的是「兴盛」，后者对应的是「衰落」甚至「崩溃」。

如果拿一个朝代来举例，兴盛的优秀代表是汉文帝刘恒，衰落的典型推手则是汉武帝刘彻。这与人们印象中的古代帝王形象大相径庭，因为汉武帝四处征战，大汉王朝领土扩张，扬我国威，功绩耀眼。但是问题恰恰出在这个「四处征战」，打仗是一场消耗巨大的负和游戏，这个消耗包括人命和经费。

汉文帝刘恒(左)，汉景帝刘启(右)

有诗云：一种青山秋草里，路人唯拜汉文陵。当年汉帝国建立，文景二帝施行「黄老之术」，维持低税率，让民间经济自由发展，于是出现难得的「文景之治」。这种时代的一大特点就是没有波澜壮阔的帝王故事可讲，非常无聊。然而同样的生产技术水平，活在无聊的文帝时代比起波澜壮阔的武帝时代要幸福得多。

战争年代除了供养官僚系统，老百姓还需要为维持战争「发电」，这时候普通的税收对武帝的远大梦想来说已经远远不够，于是在以桑弘羊为代表的理财专家们的谋划下，汉武帝开始了他的专业敛财。

手段也没什么稀奇的，盐铁专卖，垄断铸币。盐铁专卖是权力专营最初的模样，垄断铸币则是法定货币的金属模板。武帝为后世的权力机构开了一个好头。盐铁专卖几乎是历代王朝的标配。宋朝民间发明交子，更是为垄断铸币插上纸币的翅膀，制造通胀从此轻而易举。从北宋往后，权力一次次陷入印钞的惯性动作无法自拔，法币贬值动辄成千上万倍。

汉代五铢钱

王朝建立-放松民间经济-经济发展-官僚机构扩大以及战争-加强敛财-民间经济陷入混乱或者停滞倒退-经济崩溃-王朝崩溃，古代王朝以这种方式陷入兴盛衰落的循环往复中。

以上分析来自2017年出版的图书《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作者郭建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