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梅：麦田里的掌声 / 四六文摘

┃麦田里的掌声┃

文/彭雪梅

西西奔向麦田，要给麦苗讲一节课。

　　麦田里，春雨刚过，麦苗铆劲生长。放眼望去，麦田鲜亮如锦缎。

　　西西站上土坡，用目光划定区域，当作自己班的教室。七行麦苗当做自己班的七排学生。给指定的麦苗编学号。麦苗迎风摆动，似在热烈欢迎她。西西握紧拳头对自己说，加油！

　　想起前日事，西西心花怒放，像六月舒展的荷花。那天上午，西西刚到学校就被张主任叫住。“西，这周五，头儿要听课，你准备一下吧。”“耶四儿。”西西举手向张主任敬礼。“保证不丢脸。”她吐吐舌头，扮个鬼脸，跑向办公室。

　　西西不再像往常那样，晚饭后去跑步，也不再读自己喜欢的长篇小说。她坐在书桌旁，筛选文章，默读，查字典，翻词典，找资料，做标注，圈圈点点。扫除完障碍，就设计教法，思考导语，整写教案。等她准备停当的时候，时针走过十二点。

　　几天里，西西满脑子都是讲课的事。吃饭想着讲课，睡觉想着讲课，就连梦里也在讲课。

　　微风吹来，麦田波浪般起伏。一只飞鸟打眼前飘过，上下翻飞，又倏地，飞向远处，留下几声“啾啾”，算是打招呼，以示友好。西西冲它的背影回敬一个微笑，心情如春风中盛开的樱花，舒展得意。

　　西西想，我该怎样走上讲台，这个问题不算大，也得设计一下。常言说，细节决定成败。

　　西西走下土坡，口中念念有词，左脚先上。她抬左脚，发现离讲台有点远，立马放下左脚。向前走一步。抬起右脚，感觉先迈左脚顺势。她放下右脚。“迈左脚。”她命令自己。西西抬起左脚，有点太高，显得做作。收回脚重来。这一次脚抬得太低，没登上讲台，就落了地。

　　一个老农打此路过，攒起眉头，心想，这闺女莫非脑子有毛病？他摸出一根烟，坐在田埂上，点燃。

　　西西目测讲台的中点，她怕不够准确，就从讲台的左边走到右边，边走边数，总共走了五步。又从右边向左边走了两步，停下来。她想：剩下半步该怎么走呢？万一走不到中点，偏离某个方向0.01毫米怎么办？她取出书包中的三角板，精密地量着讲台，找好中点，做好标记。西西昂首挺胸，面带笑容，步履轻盈，走过中点，正要登上讲台，又想起要先上左脚。她后退几步，反复试了几次。

　　老农两眼直呆，看懵了。他想，坏了，这闺女病得不轻。他上前提醒西西：闺女，你玩得很有意思，不早了，快回家去吧。我还没给麦苗讲课呢。西西回答。

　　西西看着整齐的麦苗，好似看到全班的学生一样。五分钟预习环节之后，她让同学们讨论十分钟。到学生展示讨论结果的环节，她微笑着提问王小强。西西走下讲台，弯腰去抚摸代表王小强的麦苗，说：“加油，小强。”她面带微笑，看着那颗麦苗，停了片刻，弯腰拍拍那颗麦苗，就像拍王小强的肩膀一样。“请坐下。”西西微笑着表扬：“王小强回答非常正确。”我们给他鼓掌。麦苗似乎听懂了，跟着西西的掌声随风起伏。西西又走到代表李一鸣的麦苗前，提问。片刻之后，西西皱皱眉头，依然微笑着鼓励：“一鸣，你很棒的，一定能总结到位。”李一鸣磕磕巴巴，边想边回答。“一鸣，想想全文的内容，理清思路，再回答。”西西一边提示，一边引导李一鸣找到正确答案。”李一鸣理解到位，答案很棒，请坐下。”西西带头给李一鸣鼓掌。随后，老农的掌声也响起来，对着西西连声夸好。

　　微风吹来，麦浪，一浪连一浪。绿油油的麦苗摇动着健壮的颈叶，给李一鸣鼓掌，也给西西鼓掌。

　　西西伸出大拇指，给自己点赞，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她深情地注视麦田，鞠躬。“再见，同学们。”西西走下土坡，朝着麦田挥挥手。

　　几只鸟儿掠过麦田，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