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崖神品：魏碑《石门铭》
书法在我国历史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不仅是文化传播的工具，同时也陶冶着人们的思想品格。书法分类有多种：楷书，隶书，草书，行书，魏碑作为楷书的一种，散发着她独特的魅力。
魏碑是我国南北朝时期（公元420-588年）北朝文字刻石的通称，以北魏为最精，大体可分为碑刻、墓志、造像题记和摩崖刻石四种。此时书法上承汉隶传统，下启唐楷新风，兼有隶楷两体之神韵。唐初几位楷书大家如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等，都是取法魏碑的。但有许多摩崖石刻，并不是先行书丹上石，而是直接在石面上雕凿的，故其书风多自然开张，气势雄伟，意趣天成，表现出一种阳刚之美。
《石门铭》是北魏摩崖石刻的代表，与《石门颂》有一脉相承之渊源，也是中国书法艺术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石门铭》，为北魏宣武帝永平二年（公元509年）刻，又称“泰山羊祉开复石门铭”，由王远编辑并书丹，武阿仁凿刻。摩崖通高175厘米，宽215厘米，原刻于陕西汉中石门东壁，后凿移到陕西汉中博物馆。
褒斜道上的石门栈道
汉中褒谷口是褒斜道最险要的隘口，绝壁陡峻，山崖边水流湍急，很难架设栈道。东汉永平年间，汉明帝下诏在最险之处开凿穿山隧道，历时六年而成，古称“石门”。东壁长16.5米，西壁长15米，南口高3.45米、宽4.4米，北口高3.75米、宽4.1米，隧道与栈道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褒斜石门是世界上较早的人工交通隧道之一。
《石门铭》全文叙述了自东汉开凿石门后，随着东晋的南迁，褒斜道废弃不用，石门因而闭塞。至北魏正始元年（公元504年），汉中归属北魏，北魏宣武帝于是命梁、秦二州刺史羊祉，再循原褒斜旧道开凿通途。其修筑工程自正始四年（公元507年）兴工，至永平二年（公元509年）竣工。《石门铭》即是为纪念此事，于石门勒铭，以赞颂梁、秦二州刺史羊祉、贾三德奉诏修复废置已久的褒斜道阁，重新开通并拓宽石门的盛举。全文融记事、颂功、写景和抒情于一体，是石刻铭文的代表作。
汉代褒斜道路线图
《石门铭》中的提到此次修复的主人公羊祉，北魏时期酷吏，营州刺史羊规的儿子，为人刚愎自用，一言不合就喜欢用刑。风评十分不好，他这辈子最值得一提的，便是重开废置已久的褒斜道。
他是靠着祖上的功绩入仕为官，司空令、辅国长史，继承父亲的爵位为钜平县子。后来，他侵吞公款，营造私宅，被有司查处，应当判处死罪。孝文帝特别饶恕他不死，发配到边远的地方。宣武帝即位后，重新启用了他，任将作都将、左军将军。景明四年（公元503），出任梁州军司，讨伐叛乱的氐族。正始二年（公元505），历任益州秦梁三州刺史，加封为征虏将军。《石门铭》就是在这一时期发生的事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羊祉生性残忍的一面又暴露出来，他欺压百姓当自己的奴婢，被御史中尉王显弹劾，被朝廷辞退。高肇执掌朝政后，羊祉又被重新启用，任光禄大夫、平南将军，带兵攻打涪城。回师途中将队副杨明达斩首，将头颅挂在路旁。这次的暴行，受到御史中尉元昭弹劾。幸运的是，这次他不仅被赦免还升官了，加封为平北将军，没有拜受职务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为安东将军、兖州刺史。
说完了《石门铭》中的主人公，该说一说其书法魅力了。
《石门铭》为正书，凡28行，满行22字，后段题记为7行，每行9-10字。崖面广阔，摆脱纸张限制，大书深刻，笔阵森严，气势雄峻。它吸取了处于同一地汉隶名品《石门颂》苍劲凝练的隶笔法，笔勢与体势则吸取了汉隶跌宕开张、奇崛大气的特点，书风超逸疏宕、舒展自然、意趣天成，表现出大朴不雕的阳刚之美，堪称鸿篇巨制。康有为誉之为“神品”。下面，我们欣赏这幅神奇巨制：
《石门铭》局部
《石门铭》线条圆润，以篆入楷，笔势飞动，伸展自如。起笔多用正锋圆笔，取法篆籀，用笔以裏锋为主，线条似“绵里裏铁”，圆厚有力。点画则长短变化，长则跌宕舒展，气韵悠长，短则或险峻，或内敛，加上笔势飞动，给人以痛快淋漓的感觉。
《石门铭》结字多变，随势生态，疏密相间，气势开张。其字形大小任意变化，欹侧错落，随势生态且呼应连贯，气势开张、浑穆大气，具有阳刚之美。同时章法疏朗空灵，字字如天马行空。风姿奇特，无异于匠心经营，一任自然，直似童稚信笔所为，拙中寓朴厚，耐人寻味。
再加上，《石门铭》为摩崖石刻，雄厚苍茫，浑劲凝涩，筋骨内蕴，流转遒劲，又历经千余年风雨剥蚀，使石刻极具金石气，具有苍茫浑雄的自然美。
自清代以来，金石学家对《石门铭》颇为推崇，列为“石门十三品”之一。（石门十三品，俗称“汉魏十三品”，是研究褒斜栈道通塞和汉中水利建设的珍贵史料，又是书法艺术的杰作）引得一群夸夸好群上线：
清代金石学家毕沅在《关中金石记》先抛砖引玉：“《石门铭》，永平二年已丑正月立，王远撰文并正书，在石门中，远无书名而碑字超逸可爱，又自欧、赵以来不著录，尤可宝贵也。”
王瓘紧随其后：“是铭运用超妙，如天马行空，王远亦当时之巨手。”
清末书法家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也来一波好评：“《石门铭》飞逸奇浑，分行疏宕，翩翩欲仙，源出《石门颂》、《孔庙》等碑，皆夏、殷旧国，亦与中郎分疆者，非元常所能牢笼也。”
梁启超也加入群聊：“《石门铭》笔意多与《石门颂》相近，彼以草作隶，此以草作楷，皆逸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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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石门铭》古朴浑穆，苍劲凝炼，笔含篆隶，作真如草，而其结字于端严之中寓有奇肆之态，显得飞扬飘洒，无疑是北碑中的超逸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