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螭究竟是什么生物？和虎、龙、蛇有什么关系？

商 玉龙 河南安阳妇好墓出土

蟠螭[pán chī]，是中国文物界特有的一种功能神秘的动物形象，自然界并不存在。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白鹿孑蜺于欂栌，蟠螭宛转而承楣。”人们对它的描述、认识很不统一。有说是龙属的蛇状神怪之物，是一种没有角的张口、卷尾、蟠曲的早期龙。《广雅》集里就有“无角曰螭龙”的记述，《汉书·司马相如传》中有“赤螭，雌龙也”的注释。人们最熟悉的无非是龙生九子之传说，它是龙生九子之一。

螭，或螭首，嘴大，肚子能容纳很多水，在建筑中多用于排水口的装饰，称为螭首散水。而螭吻、鸱吻、鸱尾其实就是一回事，口阔嗓粗而好吞之特性，遂成与螭首功能有所区别。置于殿脊两端的吞脊兽，取其灭火消灾。当然，鸱尾还有鸟和传说中海上的鲸鱼的说法。

商 玉虎 河南安阳妇好墓出土

显而易见，前及文献当中的蟠螭，可以理解为一种与水有关的“（由）龙生（养出来的）九子”之一的水龙属。如果就此定义“蟠螭”，无论从形象上，从与水的密切相关的灭火等诸多功能上，似乎无可挑剔，似乎不存在虎龙之混淆的矛盾。问题是，在文博界对蟠螭另有一个比较统一的认识，是指多见于玉石、青铜等器物上的方首、双耳、四腿、劲爪、细尾的动物纹样。传统意义上的蟠螭应该是老虎，有实物为证。

东汉“长宜子孙 延寿万年”四灵纹玉胜 上海博物馆藏

上博一件阴刻“长宜子孙延寿万年”东汉玉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造型个性清晰，几乎没有什么讶异之处。然而，陕西兴平茂陵出土西汉玉铺首上的四灵造型比较特殊，青龙、朱雀、玄武造型与我们熟悉的、传统的形象无多区别，令人惊诧的是应该是白虎的位置上，居然是一只传统认识的西汉蟠螭！方首瘦腮直鼻，方圆的高凸眼，哈巴耷耳，刚劲利爪锋芒毕露，蟠曲的躯体上细刻“人”字线。

西汉 四灵纹玉铺首 陕西兴平茂陵出土

鉴于这件玉铺首上四个动物纹样呈现了中国最早、最明晰的四灵组合，因此，这只典型蟠螭，理所应当地以虎认识，它是虎。以此类推，过往这类蟠螭，也应该全部正名为老虎。人们对其意涵功能的判定，也毫无疑义地应该从虎、从中国渊源流长纷繁复杂的虎文化上去探考。然而，在我们厘清了传统意义上的蟠螭是虎，不归龙属之后，发现许多龙的文物形象呈现了与虎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龙身前置的龙首是明白无误的老虎头。如何解释，如何理解？

凌家滩文化 虎头龙璜 安徽含山凌家滩遗址出土

按照笔者的研究，中国龙的起源是多元的，它可以是一个区域范围内受到当地先民尊崇、敬畏的某一种动物。如内蒙古草原上的马头龙，辽西山区的熊首龙，安徽农耕区的牛首龙、江浙湘鄂水域的鳄首龙，西安地区的凤首金龙……这种与当时当地先民的尊重物紧密相连的特殊的造龙现象，直至以后仍会导致另类新龙的产生。

明永乐 青花云象鼻龙纹扁瓶 南京博物院藏

如美国佛利尔美术馆藏商代人首双角龙纹青铜盉，汉代马王堆帛画上的人形龙，江苏丹徒丁卯桥唐代鎏金银盆上的鱼龙，西藏大昭寺等建筑上的长鼻象首龙等等，包括前及的螭吻、鸱尾等。其中人首、人形龙的出现，说明受到尊崇、仰慕的首领、英雄人物等，同样可以成龙。这种奇妙的、唯“龙的传人”独具的由动物人物“龙化”的原始宗教行为，实质就是将各种动物或人的能力能量予以无尽强化、“神”化，以期护佑自己的离奇过程（张明华《从中国早期的玉龙试析龙的起源》，台北《故宫文物月刊》总203期，2000年2月）。显而易见，既然诸多动物或人都可以“神化”为龙，将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的老虎“神化”成龙，则无可非议，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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