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厉水深
祖厉河的水好深。
夏天未央,天依旧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可以冻死登山的运动员,热的时候穿半袖都还想打个保护伞。
可能是天热的缘故,更多因为是一截死水,这几日,祖厉河水又绿又浑,傍晚时分,更是蒸腾起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在河水上空,好在两岸的树木努力隔开河水和城市的味道,霓虹灯起,站在远处,河水两岸依然是这座小城最迷人的地方。
好些天没有来过河边了,经过会师桥下的绿地,忽然闻见香柳树浓郁的花香,端午节应该快到了吧,每年插柳的时候,应该正是香柳开花的日子。记得前几日路过一中校园,隔墙传来槐花蜜香,很贪心地站在树下多闻了一会,在这座小城里,能亲闻如此香气,倒是一种公平而又难得的幸福。
也许是没有睡好的原因,总感觉走着走着前面的路就走不过去了。索性折回去休息,半路上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好在下午没事,我正好查了今天是周四,他应该在乡里上班呢,怎么会在这里遇见,看他有些怨气的看了我一眼,“事情大的很,打电话都不回。”事实上,这几日,好像老之将至,总是健忘,似乎有过给他回打电话的记忆,也许是又有什么事打搅了,然后给忘了。
他说他是专门上来报课题的,在同学当中,他是我们公认的教育专家,也是最性情执拗的人。和我的天真不羁相比,他更有一份执着刚直。他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了他宏伟的设想和构思,然而,最后却以胎死腹中告终,他们有她他们的选拔标准,他不够标准。我简直有点难过地望着他,绞尽脑汁安慰他:“这次课题是以指标为准,报送标准百花齐放,至于你的课题水平肯定是接近于省级或者国家级了,但是,这个技术含量又不是你们的标准,所以,你看,祖厉河水离你这么近,可月亮不还是在天上?”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又望了望河里的月亮。“我还赶回去阅作业去呢,不和你说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台阶,钻进停在滨河路边的黑色小汽车,一溜烟走了。
夕阳无限好,远处的钟鼓楼披上一层琥珀色的霞光,一缕彩云倒映在祖厉河水里,死水微澜,却也有一种绸缎般的丝滑感。
走到街上,忽然感觉饿了,打开手机,居然不知道这个点还有谁愿意陪我吃口饭,独来独往惯了,就像站在河边,虽然知道世界上所有的水最后都汇集到一起,世界上所有的朋友最后都只属于时间,可是我还是很少用自己的无绪去打扰别人的生活。最后,我一个人找了个面馆,要了碗浆水面。饭馆里只有一个年五六十岁的妇女,手提汤壶,给我倒了杯水,后堂的大概是他儿子,看起来有点不太情愿我只要了份浆水面,慢条斯理地下面,对面桌子上趴着一个小男孩,歪着头,认真地写着大楷,等饭的间隙,看他老写不好捺,我给他示范了一笔,他就开心起来,给我说他学校的事,说他班主任今天去别的学校当校长了,我怀疑地看着他,他马上改口:“是女校长。”他说你猜会不会也给我们换了个新的“女校长”做新老师,我故意说不可能,他把毛笔往桌子上的烟灰缸边一架,很郑重地说:“我们现在有五个校长呢,”看他架势,准备要给我讲下去了,他爸爸端着饭出来了,唬了他一眼,“话多的很,不好好写作业,就话多。”我也赶紧闷头吃饭,想起最近视频上北大才子“韦神”,孔夫子多年前就说刚毅木讷近乎仁,是呀,话多是天真简单的象征,要想为仁成贤,必学山河无言,才能成其高深。
伴着星光回来。记下这人生中的又一日,也算是对这又少了一天的人生的补偿。人生苦短,重要的是别蹉跎了岁月,为难了自己,成不了明月,我还可以成为星星,成不了自己想成为的人,却可以成全别人成为他们愿意成为的样子,这也许是一个师者最后的慈悲和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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