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Hello,May!
他说:“老婆,你给我拍本《汪国真诗集》吧!”我有些讶异:“谁看?”“我呀。你笑什么?””我不是笑你,只是高兴,你终于肯看书了!”“上学的时候,我曾有本他的诗集,下面还有评论,我爱看那个评论,只是后来被谁借走弄丢了……”他很认真地告诉我。
当天晚上我把书拍了,第二天收到。他翻了翻,“这也没有评论啊,要不你评吧,你评完我再看。”我说:“以你现在的年龄和阅历已经能看懂了!”那本书,在我的书堆里寂寞地躺着。也许,他并不是想读诗,而是想借由读书,重温一段记忆。
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说的是朱元璋落魄的时候承蒙一位老婆婆搭救,用豆腐、菠菜,剩米饭混在一起给他煮了一碗汤,并赋名“珍珠翡翠白玉汤”;后来,朱元璋当上了皇帝,有一天生了病,只想再尝这汤,无奈宫中御厨虽是艺高,却也难做出当初之美味。我想,并非是“珍珠翡翠白米汤”不好吃,只因为明成祖还原不到以前的境地,唇齿间就再也找不到彼时的味道了。
十四五岁,我也是读着情诗长大的孩子。那时,伴随我的,还有追星的本子,里面贴着各种当红明星的贴画:四大天王、小虎队、赵雅芝、翁美玲、迷倒整个台湾女孩的林志颖……后来,我上课抄歌词,本子被当时的副校长没收了。他本来答应中考后还我,结果,考完找他去讨要的时候,却说弄丢了。我恨了他好久,因为,那个摘抄本里还有我一笔一划誊写的青春。
人,是会反刍的动物,美好和遗憾会因为某种关联而交错地再现在脑海中。或许,这种“反刍”是和年龄成正比的。我现在就时常陷在回忆当中。
常常问及比我年长的人,我小时候见到的红穗的高粱怎么不种了?能做成帘子的草秫哪里去了?村东头大坑里的水何时干涸的,明明小时候去那里逮过小蝌蚪的;说书人连同蟋蟀一起隐居了吗?那个牵着大象走村串户照相的人现在在干嘛?崩爆花的老人是否还健在,他记不记得有个小女孩喜欢往玉米里加粉条?我们小时候欻的羊大把,不同的面儿都怎么称呼着?为什么现在没有“苦姑妞”了?把籽通出来放在嘴里嚼,真的像蛤蟆在咬牙吗……
我想,我是在怀念童年——那个归属于我们70后的童年。舅舅家的弟弟子承父业,开了“冷饮专卖店”,他可能永远想象不到,他爸爸年轻的时候,是用水管车子驮着冰棍箱走街串巷地去卖。裹在箱子外面的,是厚厚的棉被,那时候,五分钱的冰棍比现在五块的还要好吃!
我小的时候,连蜻蜓都是成群结队的,热辣辣的夏天里,它们盘旋低飞,我会拿着比自己还高还胖的大扫帚东一下西一下地乱扑。有时候,蜻蜓能把我自己转晕。但当我拨开扫帚苗,发现一只蜻蜓被拍蒙在上面时,心里是喜不自禁的。红色的蜻蜓叫“红媳妇”,大个头的青色的叫“青倌”。我的想象里,它们两个是会结婚的!那些年,被我逮住再剪短一些翅膀的蜻蜓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他告诉我,我一个同学没了。喝农药自杀了。我对他的记忆定格在小学五年级,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他们村的学校只读到四年级。那一年,我忘记了被安置在了谁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路扭啊扭的狂奔到属于转来同学的那个陌生的村庄。路好颠,屁股生疼。我们席地而坐,夕阳映照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庞,那时,我还瘦小得像根豆芽儿,但是却拥有了最为鲜衣怒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