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头条 | 车夫诗选
其实我没有迷路
其实我没有迷路
只为无边的花海开了又开
能不能让一面红色纱巾
扎住迷人的留海
其实我没有迷路
只为看一眼留海下的眼睛
错过
一年的光景
惊恐逃不出茫然
无法闭合的翅膀一直张着难飞的欲望
一条河的流水
淌着
活着
我不是船，听意水上
我要行走，赤脚上岸
其实我没有迷路
只是何为远方
何为留海下的眼睛
翻阅眼前一道属于我的闪光
惊 蛰
一天一夜的梦
我把自己许配给一只蝴蝶
我不会飞
站在冬天等待
雨点以秒滑过
太阳翻越二十四小时的山峦
我落水了
哭了一天一夜
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
醒了
蝴蝶翅膀上的雨露滴在花上
我落水了
飞 萤
飞过七月
冰冷的流光穿过夏夜
爱的窗楣亮着满天星星
引火烧身的飞萤
簇拥与水相融的好运
一盏灯的变异
生命恋曲在暴发中寻求聚散
火
亮着火的灵魂在自然归属里立下字据
不予燃烧
不予撕毁火的信条
飞过七月
飞萤的火灭了
缺火的生命走进自己的黑夜
我的黑夜
亮着
亮着飞萤的火一直攥在暖暖的手心
雨 季
逃出故乡的炊烟漂出隐隐作痛的秋水
无法躲避寒冷的隧道
像熊一样钻出树洞
与光对视
开启日记的年月
一页记下阳历的我
另一页记下阴历的父亲和母亲
不该呀
这雨不应该为我不休无止
不能啦
那树
那草
那些等待插入土地的禾苗
扉 页
敲开白昼的扉页
蠕动的虫子从规划好的路线悄悄行进
留住与放弃并为曾经的故道遗下泪痕
蜘蛛罗网
并非搜逮那条温顺的鱼
天空和鸟织就天空的蔚蓝
就是遇见那朵花
侯到天明
你不为时间的过错经历了一场雪
冰冷的草垛围着一群牛
无声
在新芽学语之际映红了桃杏
我一直坐在公交车后排
颠簸着一条线路
隐 私
我的隐私活在淤泥里
一直想躲过冬天
守着寂静
度眠水的底层
不知淤泥是不是大地
大地是不是种植山峦与放飞河川的摇篮
我的隐私背弃了我和冬天
钻出枯萎的诺言
以芽的方式向我射出温暖的第一箭
穿过春天
流沙河
时间抽走白天与黑夜接壤的空间
躲在骨头里的精髓何时固化何时成为流沙
沧桑刻骨
日月沉淀
我必须放弃一头乌发
睁着失明的眼睛打探红墙绿瓦
河流曲脉
细下流沙
那不是时间是不予安宁的自然在水流中迸发
带着我
拖着无用的轮廓仿佛一遍又一遍碾碎永远的路过
流沙河的影子再也无法成为云朵
天空中的想象
早已折伤翅膀
受湿的引信
无力呐喊
流沙河
不是我的河
是一条犯忌的河
嘲笑我和一位叫沙僧的人
香 火
该不是一条逶迤的路
沿着香火
直到目光消失在菩萨的眼里
锣鼓绕进高傲的身姿上敲出细碎的浪花
米和稻谷
沉默了
世俗的能见度
一再低下
香火饮尽最后一声倾诉
我知道你的话语在菩萨的心里
那是谁许下的愿语
逶迤的路
应该飘往何处
祈求香火的想像从原石上浮出
沉浮与普渡
尽其一竿芦苇释义
燃烧不为本能
出自灰烬的自己在他人的法则中等待毁灭
点燃起始的源头
直到熄灭
浮 声
挤进你的门缝
喘息正如一种逆流潜入思潮
扁平的期待
失圆了
你的台词我永远无法张口
霉变陈旧的名片
模糊了
重启
在行进中归零
归纳
不应剥离我和我的人生
轻蔑
冷漠
恰如半轮月亮取笑我的黑暗
寻找一块石头的日子
淹没在河里
划过里程的愿望
勾勒难为确认的远景
虚晃人影坐标不要在太阳西下时倒塌
黑夜
应该支撑我的灵魂
看不见的你
闻知你的我
都在鸡鸣时打开眼睛
修改错字的红笔如此醒目
游说黑白间的拷问烈烈鞭痕
我没有背叛我和我的岁月
行刑吧
从背部伤疤开始
撕裂人生
禾木依依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产
直到吮吸第一口乳汁直到流下第一滴泪水
迫不及待
禾木
依依
生命为血
雨若碎心
一场泪的纷飞在天空
天空没有谎言
神的外衣与我一起云飘
那是无骨之像
腾转
卧翻
走了
远方没有诗歌只有海
海的潮汐来来往往
夹着泪的咸味和那只飞来飞去的鸟
和噙着泪的鱼儿
一直
在海里
故乡
灯月之下
悄悄地
远行
临近窗户的剪影倒入流水
记下一个看不见的日子
母亲
是你吹灭了油灯
伐根山竹
刮褪青涩
竹孔流出水的声音
啊
那是故乡的百灵
是布谷
是老牛与八哥对着故乡
阵阵啼鸣
水的声音长满了芦苇
小满
羞于太阳的芦膜躲在岸的怀里
啊
那是故乡护着
护着由此而吹出的笛声
唤回儿子
夜夜知音
故乡
走失在梦里
笛声睁开了眼睛
寻找飘忽不定的音符可从饮烟中辨识泪痕
家
那间母亲的草房
就是故乡
就是我最早最早啼哭的地方
呛入旱地
交换一杯水的斧头落水了
干枯的贝壳呛入旱地
泪珠落入砂砾像铁样的坚硬
一只百灵提示
羊群正在走失
我怨恨那片青青的草地
父亲告诉我要学会做人
我说我本来就是人
父亲骂我你这个畜牲
我对着镜子
镜子像水
我沉入水底
恍 惚
没有桥的河
漂着
跟水流去的浮叶回渡往年
一阵饱嗝
喷出隔夜的恍惚
童年
在生命的尘埃里旋出一个星球
变幻
黑
白
不要以为高高的堤坝就是桥梁
总有渡口假设第二道桥墩
此时
时间正在换算水的流程
我
忘记了时间
流水告诉我不应沦为漠视生命和与水为情的人
恍惚
我
睁开了眼睛
没有河的桥布满了车灯
惊恐
不得不撬开清醒的大门
阻隔
没有痛苦的选择在茫然中失措
今日
一树柳茶食之无味
门前的沙场
堆满了石头
高高的城墙和城门倒塌了
从前
聚集一处的何首乌不知去向
夜
又一次失信我的白天
能不能飘白昨天的希冀
沿着雁的故道把人的阵形如箭射开
面对阻隔的靶心流出通红的愿望
饥饿
让我倒下
睁开眼睛看见高高的城门打开了
何首乌拉着我的手悄悄地说
跟我走吧
风
一路阻隔
一路扯开相连的手
终于
没有痛苦的选择在阻隔中化解为零
自己
浪
衔着碎末
远远地高呼
一道通畅的门户
在无际中通往天涯地角
呻吟
碾碎在雨里
我躺在冬天
拼凑农田的干裂和枯萎的自己孕育第一声雷鸣
没有悬念的诗歌
啼哭
惊飞往北的雁
冬天的谎言
被秋天的树叶识破
香灰与凡尘的争执
正如喋喋不休的木鱼
流动的岩浆
似乎忘却凝固而后的形态
爱
一头扎入夜的寂静
鸦雀无声
没有悬念的诗歌
成了水的心思
流着
流成了河
流成了海
流成了酸甜苦辣的泪
种子
挤出红肿的泪眶
脱水而后的殊荣挂在墙上
一粒越冬的种子
地冻天寒
不为春的麻木在雨里卸下外衣
真的将我变异吗
天地
良心
让我的锋芒指向人类与土地
我一直在呻吟
痛苦肯定不是秋天的命运
跟随布谷鸟的歌喉猜测春分
雨中
我会告诉你我的来世今生
水母
走了
一直没有回头
在蓝色镜片中投放一道射线
流动的肩沉入遥远的水
挣扎着
蜇进神经毒液透着郁金香的颜色
雪的场景
交割一茬一茬冰凌
风的风韵远远的移动带着天性
一束流动的发拖着生命拖着希望的期许
漂忽
空灵
一层雾
一片水
一眼茫然
刻意与无心沿着夜的功力穿越扶桑
通往脉博的河等待闪电
天涯地角淹没了
仅仅隐现
海潮与归途
来了
来了
沿着疼痛慢慢地爬行
垂落呼吸领地的冰
覆盖着
偷看城市的面颊
流着两条整齐的河
囚禁五官的面罩贴着腊月与春天的神符
家书
越来越厚
无言
与神志模糊一起淹没
时光黑洞哪有半丝光亮走漏
刻录沧桑的声音早在秋天隐入草丛
来了
着装一身白雪
打出心灵的手势止住你的泪水
悄然无声的点滴
放开从容的节奏在生命中来来回回
来了
狼来以后的日子
有来
不往
言 别
雪的出现把黑夜带回白昼
光
点起一串吉语
许配冬天的冰芒刺伤落魄的红叶
没有迈出家门的脚步
留在刻石的刀下
有道则见
无道则隐
不知哪个时辰该和一尾锦鲤言别
水的泡沫淹没那段水路
不能踏上断桥的人依然不肯断念别离的水面
无需再见
无需揣着一包活命的碎银打发和我一样的人
那是带血的血泡
不必由竹削的牙签穿刺
一群鱼的目的
眼睁睁地望着
落在水的眼睛没有畏惧
起越旱路的网插着一把刮剃鱼皮的刀
鱼
没有退路
眼睁睁的鱼
不肯祈祷的神色眼睁睁地望着
相互撞击的水花溅起留给世界最后的语言
没有犯忌
没有投下离水的恶意
一车给氧的鱼载着一车放生的目的
父亲的棉袄是红色的
母亲的围巾是红色的
领头放生的大鱼也是红色的
父亲站在岸上
母亲站在岸上
一群鱼的目的游进了海洋
画 图
涂上依旧的底色
疼痛不得不接受翻新而后的快感
那是一幅旧画
夕阳撑破了天空
禾苗从阳春开始投下生命
晨露
滚动着太阳
刚刚脱墨的地平线飞过一群雁
那是一个人的天空
讲述一群人的故事
逃 离
落叶，选择了逃离
对于背弃和反判都在宽容的枝上长出答案
明天，你的尘埃将以生命的种子一起超越
在我的眼里
活着，就是为了你和你自己
流水刨挖着，罕见的根系却与冬春连体
从地壳岩层之下窥望天空浮云之上
落叶的茎脉一直连着
连成碧蓝的天空
碧绿的水
和青青草地
逃离躲不开记忆
剥开一段新绿
红黄之间
隐约着一纸思念
雪
冬天的命题
融化了
从不让我采摘的花朵
哭了
作者简介：车夫、男，1953年12月生，中国共产党党员。安徽省池州市七星墩文化研究会研究员、池州市文史专员、池州市博物馆顾问、中国收藏家协会会员、北京市写作学会调研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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