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然子:中峰镇中峰寺源自道观大鹏山的分析
作者:搬螃蟹
编者按:
7月7日,綦江区道教协会副会长@元然子 道长一行3人,在綦走团文史爱好者的陪同下,来到中峰老街中峰寺考察。现将结果供大家参考。
元然子:中峰镇中峰寺源自道观大鹏山的分析
阅读导览:
一、始建时间
二、道教起源
(一)大鹏山山门坊的道教属性
1.现存门联和刻图指向道教
2.现存戏楼更是道教专属
3.大鹏山名字来源于道教
(1)“大鹏山”三字出处
(2)两处“大鹏山”出现顺序
(3)“大鹏山”山门坊建设时间
(二)现存殿堂布局以道教为主
三、佛道并存
(一)佛僧入主的原因
(二)佛僧接管后的传承与发展
1.《重修中峰寺叙》不是残碑
2.中峰寺住持有容乃大
3.不改初心的道观“大鹏山”
(三)万兴双山中峰寺的相同命运佐证
一、始建时间
一座道观从开始到兴盛,一般都要经历数代人上百年的努力。大鹏山道观起初规模,或许就是一座小庙,在清初或以前鼎盛时期,就逐渐发展成三大殿的规模。特别是这豪华版的山门坊,是目前重庆地区道观中现存古山门坊中气势最为磅礴、雕刻最为精美的,没有之一!
从现存道光元年(1821年)石刻碑记有“明季成化戊戌岁(1478年)重修”①文字分析,按始建距重修时间至少100年左右计算,大鹏山道观的始建约在1378年(明洪武十年)左右,即元末明初,距今已近650年。还有可能更早。
这与明朝皇帝崇尚道教,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中央、外府及县各始设道录司、道纪司、道会司,形成各层级道官机构的历史大背景相符。
也与同期綦江道观建设时间相符,有据可查的如安里石庙山(今东溪镇永久小学)②,元朝时就建有川主、关圣、文昌、释迦四庙,前三即属道教性质。比大鹏山目前史证明确可推时间更早。
二、道教起源
(一)大鹏山山门坊的道教属性
1.现存门联和图案指向道教
门联“青龙达福地,白象紧盘旋”以及石雕图案全都是道教风格。特别是“大鹏山”名匾左右分列道教护法神“王灵官和马元帅”。
另有辨认为托塔李天王和太上老君的说法,因神像手上无塔或未执拂尘,显然属误认。
现山门上与佛教相关的只有两处,都属近期制作,不足为凭:
一是山门右侧倒挂狮子旁的一个“佛”字,不是原生雕刻。经对比两侧同一位置发现,此处原有人物图雕,风化后被后人先后补上“静”“佛”二字(门拱上的“福”亦是)。
二是山门最左下站立韦陀菩萨(右下为道教土地公公)。据中峰寺现81岁的住持释正文介绍,同样属后期补立。
2.现存戏楼更是道教专属
只有宗祠、会馆等道教场所,才可能搭建戏楼。这在佛门清静之地,是不可能出现的。且从山门背侧无任何雕刻装饰且风化程度低来看,此戏楼并非后期补建。
按宗教规则,外来人员正常情况下进出道观,只能通过山门。也就是说,大鹏山戏楼脚下左右两侧,一定是封闭的。中峰老街过往的人,不能从戏楼脚下横穿而过。
至于目前的开放环境,也应该是清末或民国时期,该寺观失去了在当地的话语权后,根据民众生活便利需要,顺应时事而打开,也可以说是迫于无奈打开的。
3.大鹏山名字来源于道教
目前中峰镇中峰寺内仅有两处古刻留存有“大鹏山”三字:一在山门坊名匾,二是道光元年(1821年)重修中殿时,由当时中峰地区年高德劭的令狐成一和刘芝题写,刻在顶梁柱上的《重修中峰寺序》①。
(1)“大鹏山”三字出处
中峰当地历史以来,均无大鹏山名。说明只能是寺观名。
我们又只能推测其得名于山形势貌,似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鹏鸟”(綦走团一行曾爬上印子山巅观察,印子山与左右的笔架山、凤凰山相组合,确实形似且神似——编者注)。
(2)两处“大鹏山”出现顺序
《重修中峰寺序》与山门坊中的“大鹏山”,谁先谁后呢?
如果《重修中峰寺序》在前,又如何解释佛寺修了个道教风格的山门坊?只能说明山门坊在前。也就是说,“大鹏山”为典型的道观名。而不是佛寺名。
(3)“大鹏山”山门坊建设时间
根据废弃校舍地基上残存的碑记,“雍正十二年住持僧福浪同會首等……”一句,及续后提到的嘉、道时期住持源度和还在后期的住持能宦③,以及老街附近97岁的王明书老人、87岁的朱述康老人、78岁的刘明全老人、76岁的刘德财老人和周应兰老人、75岁的陈光全老人和现住持81岁的释正文等直到解放都是僧人不见道士的证实,可知至少在雍正十二年(1734年),佛僧就已经接管了道观“大鹏山”,直到解放后的1956年。
也就是说,现存的精雕版“大鹏山”山门坊的建设时间,至少在雍正十二年(1734年)以前的纯道观时期。结合“大鹏山”道观“明季成化戊戌岁(1478年)重修”及前述始建于元末明初的分析,现“大鹏山”山门坊的始建时间也应该在明朝才符合历史逻辑。
(二)现存殿堂布局以道教为主
据中峰老街及附近上述等高龄老人回忆,辉煌时期的中峰寺共有三殿,道教专属就占了上、下两殿:上为玉皇殿,下为川主殿。中为佛寺观音殿。
如果是佛寺为主,上殿就应为供奉释迦摩尼佛的大雄宝殿。
至于中殿供奉的为什么是佛教的观音菩萨,那是僧人入主“大鹏山”道观若干年后重修所为(详见接下来的分析)。
三、佛道并存
(一)佛僧入主的原因
道观被佛教占领后更改为佛寺的情况比比皆是,其原因不外有二:一是道观衰落,二是传承断代。
从历史记载和现存大量道教元素来推测,该寺观由道(大鹏山)改佛(中峰寺)的原因可能是后者。也就是说,当年的大鹏山道观并不是因为信众流失,香火衰败而被佛僧占领。而是因为其监院(当家道长)羽化后,没有接班人,佛僧乘虚而入接管。
(二)佛僧接管后的传承与发展
佛僧入主道观后,为了取得与当地信众的支持,并不会立即破旧立新。也就是说:原来供奉的道教神像,僧人并不会去主动破坏;道教信众来参拜,僧人同样不会阻止。
只是僧人会让道教元素逐渐边缘化。随着时间的推演,道观神像终将破落,僧人不会主动去修复。直到房屋建筑有垮塌危险需要重修时,佛僧会顺理成章改换门庭,最终实现“鸠占鹊巢”。
当然,如果有道教信众出资,要求定向维护,僧人也不会直接阻拦干涉。
回到中峰镇道观“大鹏山”变中峰寺这个话题。
1.《重修中峰寺叙》不是残碑
比对寺内现有两块碑记及中殿的六根顶梁柱文字,可以肯定,中殿内位置最显要的一根顶梁柱侧面的《重修中峰寺叙》,并不是之前所说的不知道成文于何时的残碑。而是时间(紧接叙文的该柱下一侧面上刻有道光元年九月望三日,与现已作为墙基的另一残碑刻中“嘉庆十年十月十二日,住持僧源度同徒等……”时间段大致吻合)、地点(中峰寺)、人物(今住持僧源度同徒)、事件(迁升上殿和重修中殿等)俱全的完整古刻。
经仔细观察发现,中殿屋顶木横梁上也有用毛笔写的道光元年字样。再次证明,中殿距今最近的一次重修,就是道光元年。
2.中峰寺住持有容乃大
两块碑记相比对,可以得出中峰镇中峰寺历史上最为出名、贡献最大的住持,目前已知的主要有三位:
一是雍正十二年(1734年)的福浪。
二是嘉庆十年(1805年)的源度。他又于道光元年(1821年)重修了中殿。
三是后来的能宦。
正是因为嘉、道时期的源度住持重修了中殿建筑,所以中殿能皈依佛门改供观音,让时间久远的后来人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道教痕迹。
但这三位贡献突出的知名住持,没有搞强制拆迁,尊重普通老百姓拜了神仙又跪菩萨的信仰自由,客观上基本保住了道观“大鹏山”的规制,促就了这段佛、道共荣的和诣中峰佳话。
3.不改初心的道观“大鹏山”
上殿、下殿,因为时间的长河没有把它们熏到不得不拆除的境地,又因当地信众不改初心意愿承担运营维护成本,因此得以幸免“改头换面”,仍能在佛经吟唱中独善其身了(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因为学校改建才拆除)。
按常情理解,房子已经更换主人,怎么可能还挂原主人的名字?但山门坊因为顽强的生命力(有顶盖遮风挡雨),又有信众的支持该维修时即维修,佛僧或因为敬畏前辈或因为不敢冒佛、道之大不韪,所以顶匾“大鹏山”三字直到300年后的今天也没有能够更换成应该有的“中峰寺”三字了。
(三)万兴双山中峰寺的相同命运佐证
无独有偶,綦江城周万兴双山中峰寺,至少在清末时就是上殿佛堂、下殿道场格局的佛、道共处局面。该寺于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始建,稽古灵于165年后的康熙九年(1670年)重修正殿,源菘和尚再于135年后的嘉庆十年(1805年)重修上殿,都没有重修或维修下殿的记录。原因也许同上。
注释:
①《重修中峰寺叙》
考之吾境大鹏山中峰寺古刹矣,不知创自何朝。第见断简遗碑,于明季成化戊戌岁重修,至我朝数百年也。无如殿宇倾圮,佛像已朽。今住持比丘源度同徒等,竭仓库之蓄积,修崩坼之殿堂。迁升上殿,重修中殿,以及东西两廊。强遵先朝之旧制,愈建崔巍之珠琳。满堂佛像更装金身,外有乐助金锱,名各垂于座下。予等为之叙,以年月日时勒诸于石,不过使后之见者以犹今之视昔云耳。
乡耆令狐成一、刘芝题叙。
道光元年九月 望三日立
②《綦江县志》(清道光版)卷二、卷七。
③《O殿係》
雍正十二年住持僧福浪同會首等OO。又於OOOO嘉庆十年十月十二日,住持僧源度同徒等,O上重新OOOOO七年,住持僧能宦,O取田囬寺,开O田O十馀石,竭力耕田,O積倉儲。十九年起,O復修。於二十一年八月十二日,OOO性六根海面,井OO同请O陞節正殿,OO監,監雕移OOOO财神二像石龛OO山门石(石旁一个方字)OOOOO神座位,此係寺OO苦積捐修,無廢OO之功,寺僧等OOOO佛思之栽培,OOO檀越O位,施OOO师父之训迪OOO九之OOO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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