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春||龚正
作者:龚正
当一弯月儿在空中升起来的时候,夜空的宁静和玉壶春的喧闹正好成了对比。
从慈云寺后的牛行街向北再向右,走过一把月梳状的花街,到了闸口,再过清江大闸右拐,就到了东长街上清真寺旁的玉壶春了。两座寺庙间夹杂着平凡而烦嚣的市井生活,无论滚滚红尘,无论万种风情,都被一河流水穿过,倒真的让人浮想联翩、感慨万千,难怪明万历进士张士才刚过大闸,就写了一首《晚入清江》的诗:
大河聊鼓棹,风飒草萧萧。
云净风衔日,沙明岸泊潮。
前村渔火暗,比屋市声嚣。
渐喜松扇近,乡思半欲消。
玉壶春是酒楼。我想当时张进士一下船,可能就直奔玉壶春,看红袖起舞,听丝竹管弦,品着淮扬美味,觥筹交错间显尽人生欢颜……
玉壶春有美酒。和美酒相伴的当然是美人。玉壶春的小桃红不仅艳煞苏、杭、扬、淮四大都市,甚至还胜过秦淮乌衣巷主李香君。到了玉壶春,张士才不走了,明崇祯进士吴伟业不走了,《桃花扇》作者孔尚任也不走了。不走就不走吧,孔尚任还写诗:
皇华亭下使臣舟,
冠盖欣逢羡壮游。
箫鼓欲沉淮市月,
帆樯直蔽海门秋。
九重国画筹难定,
七邑耕桑户未收。
为问琼筵诸水部,
金樽倒尽可消愁?
其实,因迷醉而动情的又何止是一方宦官、几个才子,就连康熙、乾隆、同治,也在南下巡访时被淮上风景和玉壶春的春色所感动。乾隆在清江大闸落脚时说,玉壶春的名字好,又冰清玉洁,又满园春光,甚至还想把玉壶春的二层小楼搬到承德的热河行宫去,留待来年去避暑。乾隆说说而已,但康熙却很认真,他第一次南巡时把龙船泊在大闸旁的港湾里,一边听着玉壶春楼上的悠悠歌声,一边让太监展纸研墨,款款写到:
淮水笼烟夜色横,
栖鸦不定树头鸣。
红灯十里帆樯满,
风送前舟奏乐声。
皇帝也罢,宦官也罢,才子也罢,真正让玉壶春喧闹烦嚣的,还是淮上的市井百姓。早点小笼蒸饺,中午软兜长鱼,晚上猜拳行令。平凡的生活,像玉壶春楼前平凡的流水,在平静中演绎波澜和多姿。东长街上的玉壶春虽然在旧城改造时给拆除了,但玉壶春的酒幌,却成了淮上人心中一个不老的情结。玉壶春旧址上新建的仿古建筑,能否让玉壶春的酒幌重新高扬,这种割舍不去的血浓于水的文化情节,也成了淮上人心中长长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