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回忆录|赵雨祥《少年》第七集
少 年 (七)
很快,六张榆树皮面饼就都进到了我们的肚子里,这纯粹的“面饼”让我们几个孩子吃的酣畅淋漓,意犹未尽,个个撑得松开了裤腰带。
吃完榆树面饼,妈妈又烧了一锅开水,让大家喝开水解渴。
一碗白开水慢慢地喝完,肚子便越发膨胀,可是我们还是感觉很渴,不停地喝水,直到觉得胃里的水已经到了嗓子眼,方才罢休。
爷爷六十一岁生日这一天,这一顿榆树面饼,让我记忆一生,即使到了年过花甲的今天,榆树皮“面饼”在嘴里咀嚼时的享受,吞咽时喉咙里那种痒痒的刺痛,胃里填饱了纯“面饼”的快感,永远留在我心灵的深处,每每回忆起来,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由于长时间的饥饿和皮肤溃烂,我的胃每天吃完饭后,便开始隐隐作痛,而且越来越严重。估计就是胃溃疡或胃炎引起的疼痛。
止疼的办法,就是吃胃舒平,还有胃鲜U。那时沈阳的铁路医院,对铁路家属看病是免费的,只要有铁路家属的医疗本,挂号开药都不用钱。
药吃到最后,都不太管用了;于是,开始喝“氢氧化铝凝胶”胃药。这种药,只要胃一疼,喝一大口,便立竿见影,胃疼立刻就缓解。
从此我便和“氢氧化铝凝胶”结下了不解之缘,断断续续一直吃到1968年,我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
但是胃药只治标却不能治“本”;本就是粮食,没有粮食,每天只吃一些树皮和树叶,那里还能保证胃不疼呢。
随着天气渐渐地转暖,大地开始呈现出春天的绿色。我便在我家的楼前楼后,开垦出三块菜地,其中楼北边的两块地,每块大概有40平方米。
楼南面的地小一点,大概有20多平方米。三块地加起来总面积大约有100平方米左右,全被我种上了玉米,边边角角的地方,还种了十几棵向日葵。
随着玉米的成长,一些杂草也开始成长。凡是不能吃的杂草,立即除掉;对于我认识的灰菜,苋菜等可以食用的野菜,都保留下来;每隔三五天便采摘一次野菜叶,回家用开水煮熟,然后蘸酱吃。酱是我家的必备品,都是妈妈自己用锅烀的大豆,由我去后楼用石磨磨碎,自己做的酱块子,自己下的农家酱,这种农家酱,妈妈每年都要做两大缸。
楼前楼后可吃的野菜,一共有多少棵,每棵都长在哪里,我全记得清清楚楚;每次按先后顺序采摘,一次一般都能摘下一小筐野菜叶,大概有一斤多重,这些野菜叶成了我们每天期盼的美食。
玉米到了六月份就开始灌浆,每天放学后,我们都到玉米地里,扒开玉米棒子的嫩叶,看一看里面的玉米粒是否长成,好掰回家里煮着吃。
终于有一天玉米可以吃了,奶奶便掰下十几穗,放到大锅里煮了起来。当玉米就快要熟了的时候,满厨房都是让人垂涎欲滴的玉米香味。
我们哥几个,紧紧地围在冒着蒸汽的大锅前,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大锅,不肯离开半步。
熟玉米一出锅,我们几个大孩子,每人分到一穗大玉米。用一根竹筷子,往玉米棒子的底部一插,便举着热气腾腾的玉米,急不可耐地吃起来。
滚烫的玉米,在我们的撕咬下,很快就变成了没有玉米粒的玉米棒子。望着锅里给爷爷、爸爸、妈妈留下的玉米,我们意犹未尽地咽下嘴里的口水,悄悄地离开了锅台,使劲地啃着早已没有玉米粒的玉米棒子,慢慢地把玉米棒子全都吃进了肚里。
很快,地里的玉米就都吃完了。我们把所有的玉米杆,全当成了甜杆,扒去皮大嚼特嚼。
玉米罢园后,100平米的菜地都种上了大白菜和土豆;沈阳市是黄沙土地,不上粪是不行的,我家附近有一个公共旱厕所,粪坑没有盖,我用日本鬼子的旧钢盔做了一个掏粪的大舀子,把大粪淘到一个水桶里,然后送到我家的菜园子里,翻地之前就把大粪浇好,用铁锹翻地时,有大粪的那一层,就翻到土里,再偝好垅,然后开始种地!种菜的这一套农活,在我十一岁时,还没有。直到1968年,后来的知青下乡插队之前,我就都已经学会了!
由于人粪尿上得足,到了秋后,三块地一共收获了180多棵大白菜,100多斤土豆。每一棵白菜都有四到五斤重,真是大丰收,当然这是后话。
为了这180多棵大白菜和100多斤土豆;我还特意在我开垦的菜地里,挖了一个菜窖,把白菜和土豆储存起来,虽然舍不得吃,但还是吃到了春节,年三十晚上包的猪肉白菜馅饺子,用的就是这些大白菜。
(未完待续)
赵雨祥,清风细雨
2013年1月17日星期四 于 铁岭银州
1、这张照片是1991年10月,爸爸和妈妈来铁岭我家时在铁岭龙首山秀峰塔前和大孙子合影;1993年妈妈去世(享年67岁),2018年爸爸去世(享年92岁)。两位老人家的骨灰都先后埋葬在铁岭辽河河畔。
2、这张照片是1987年8月,妈妈在沈阳和平区南运河带状公园和她的孙子辈们的合影。(妈妈在1993年67岁时心梗去世)
照片左起:大孙子(我儿子)、二孙子(雨泰儿子)、孙女(雨民女儿)、大外孙女(大姐雨琴的女儿)、妈妈、妈妈的侄女(大舅的二女儿)、老孙子(雨安的儿子)、外孙子(雨兰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