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住宿情境中的人类领地性

导读Introduction

领地

本期深度解读为大家带来华东师范大学王媛博士和美国天普大学李想博士在Journal of Travel Research上在线发表的一篇文章。文章标题为Human Territoriality in P2P Accommodation: An Examination of Guest Experience。这篇文章从人类领地性视角研究房客的共享住宿体验，通过访谈获取关于Airbnb住宿体验的质性数据，从领地感（territorial senses）、房东领地行为（hosts’ territorial behaviors）、房客对房东领地行为的反应（guests’ reactions toward host territoriality）三个方面解读了Airbnb住宿体验中的领地性议题，并初步探讨了三者的相互关系，为共享住宿研究带来了新的理论视角。虽然文章的数据分析深度还不够理想，但在理论建构与理论创新方面有一定突破。下面将为大家详细介绍这篇文章的理论建构思路与主要研究发现。

本期编辑：王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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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建构

在这项研究中，作者并不仅仅是将共享住宿视为研究情境，而是试图剖析共享住宿的独特之处，提出共享住宿区别于传统酒店的地方在于共享住宿将人们所珍视的家的环境这一私人领地作为经济交换物，是私人领域（private domain）与商业领域（commercial domain）接待的结合。一方面，这种经济交换提供Airbnb房客暂时性的空间使用权限，可能会使房客产生想要去宣扬自己对空间的心理所有权的倾向。另一方面，Airbnb房客虽然参与到经济交换中，但可能仍然无法完全脱离对他人居住环境的固有认知，产生身处他人环境之感。也就是说，对Airbnb房客而言，空间可以同时是他人的又是自己的。

房东也可能产生相似的心理认识。房东一方面对住宿空间具有心理所有权，认为空间是属于自己的，另一方面，又可能认可房客短暂的使用权利，认为某些空间在一定时限内是属于房客的。这里的属于其实是心理上的认识，而非法律意义上的权属。房东可能会因为保护自己的居住环境或空间而表现出领地行为。房东的领地行为在被观察到之后，可能会影响房客体验，房客对空间权属的认知、相应的情感和行为等会产生变化。

共享住宿情境中的领地复杂性塑造并影响着房东与房客的共享住宿体验，也容易引发主客领地冲突。共享住宿环境中房东与房客感知的领地边界是模糊的，双方对空间的权属认知也可能是有矛盾的（比如一方认为是共享空间，另一方认为是我者空间），双方对领地相关的责任的认识等也会出现差异，造成房东与房客的空间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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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发现

这篇论文通过对13位住过Airbnb的房客进行访谈，研究他们在住宿期间的心理感受、观察到的房东领地行为、以及他们面对房东领地行为的反应。通过编码，作者区分了身处他者空间（sense of being in others’ space）与身处自己空间（sense of being in one’s own space）两种与领地相关的感受。身处他者空间的感受包括房客需要尊重他人空间小心谨慎地行动的心理、受约束感、不确定感、好奇感和“污染”相关的恐惧感，房客身处自己空间中的感受则主要体现为自由与放松。

房东的领地行为包括6个方面：1）住宿环境的个人化（personalization），如使用个人化的标记或语言使房客感受到空间权属；2）特定规则（house rules），包括房客需要遵守的各项行为规则；3）限制可进入性（accessibility），包括房屋中上锁的区域、房客无法进入或接触的空间及物品；4）空间侵犯（intrusion），比如房东未经允许进入房客空间；5）房东过分殷勤的接待方式（hands-on hosting），比如不让房客自己做饭、洗衣等，使房客失去自己完成目标的自由和乐趣；6）服务失败（service failure），如没有热水、对房屋不准确的描述，这些可能被房客认为是刻意隐瞒缺陷或不愿意为房客做出调整。

房客对房东的这些领地行为的反应主要体现有四种，分别是适应（adaption）、直接防御（assertive defense）、向第三方投诉（appeal）和回避（avoidance）。对那些未对房客体验产生严重影响的房东领地行为，房客一般采用适应策略，通过内在协商，让自己接受或习惯房东的行为。直接防御指房客直接与房东进行沟通，表达自己的诉求，争取自身权益。向第三方投诉指房客与房东以外的第三方进行沟通，包括Airbnb平台、亲朋好友或通过线上评论等将自己的经历告知他人。回避包括房客避免与房东交流、避免使用某些空间、避免再次租用同一个Airbnb房屋或选择同一个房东的其他房屋以及避免使用Airbnb平台等。

身处他者空间的感受与身处自己空间的感受是动态变化的，房东的领地行为会影响房客的领地感受，让房客产生更多的身处他者空间之感，表现出更多的适应或回避行为。领地感也会影响房客面对房东领地行为的方式，包括是否采取防御措施等。作者在文章中对领地感、房东领地行为及房客反应之间的关系也进行了初步讨论。

房客领地感、房东领地行为与房客反应相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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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贡献

这篇文章最重要的贡献是从领地性的视角来解读共享住宿体验。为了适应对共享空间中房东与房客认知、情感及行为的分析，作者指出空间的心理所有权不仅包含空间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这样的二分情况，也存在空间既是自己的，同时也是他人的情形，并且不同空间主体的领地的边界是模糊的、交错的和变化的。在此基础上，作者提出了由我者、他者和空间构成的领地三元结构，将共享住宿体验视为我者与他者的关系、我者与空间的关系以及他者与空间的关系相互作用的产物。此外，作者认识到在共享住宿空间中，不仅房东可以是我者，房客也可以是我者，房东与房客心目中的我者空间、他者空间和共享空间的范围与边界可能是矛盾的、冲突的。这种矛盾性为领地性从内在的认知与情感倾向转化为外在的领地行为提供了基础。

领地三元结构

文章为已有的一些研究发现提供了新的理论解释。比如，曾有研究发现Airbnb中很少有差评，这可能与房客身处他者空间的领地感有关，身处他人空间使得房客较难公开留下负面评论。文章也为Airbnb住宿体验研究提供了一些新的概念，比如对“污染”的恐惧感、好奇感和不确定感等。文章的理论建构也可以用于研究其他的人际交互关系，比如旅游地居民与游客的关系。居民对自己居住的空间有领地性，而游客也可能在消费或旅游过程中建构自己的领地。

通过对住宿体验的研究，作者提出领地性可能是主客关系的固有属性，是主客关系的基本维度之一。主人之所以成为主人，是因为他们拥有并控制领地，而客人则是前往他人领地的人。旅游与接待服务均涉及消费者在他者领地建构自身领地的过程。

虽然已有学者质疑主客关系范式在大众旅行时代的适用性，但在像Airbnb这样的共享住宿情境中，作者仍发现了主客关系的留存，并认识到其新的发展：当领地关系与经济交换共同存在并相互影响，空间中的主客关系也变得更加丰富和有趣。

结语 Epilogue

这篇文章从房客角度分析共享住宿体验，未能引入房东的视角，而房东的领地感、房东对自身领地行为的感知、房东眼中的房客领地行为、房东领地行为与房客领地行为的相互影响等都是很有意思的话题，值得进一步的研究。虽然文章实证部分未涉及房东体验，但在理论建构过程中已经为房东视角的分析提供了理论铺垫。对文章感兴趣的读者与听众可以下载原文阅读。期待本次深度解读能让更多的研究者关注领地性这一话题，也欢迎大家留言讨论！

参考文献：

[1]WANG, Y., & LI, X. Human Territoriality in P2P Accommodation: An Examination of Guest Experience[J]. Journal of Travel Research, 2020, doi:10.1177/0047287520964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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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王媛 华东师范大学旅游与会展系

语音主播  || 王媛 华东师范大学旅游与会展系

技术编辑|| 孙佼佼 苏州科技大学商学院/复旦大学工商管理博士后流动站

图底板来源 || 图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