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福作品：卖菜的老人（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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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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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菜的老人

作者|郭怀福  主编|幽梦静美

我们小区不远处就是一个集市。卖菜的，卖肉的，卖水果的，卖豆腐的，卖服装的，很是热闹。摆摊的人，都是乡下人在这里租个摊位做生意的。也有部分乡下的老人，因租不起摊位，开着沾满泥土的小三轮车，在集市门口的人行道上摆摊卖一些时令蔬菜而已。

这位老人主要是卖菜的。确切地说，主要是卖自家地里产的，地里种了什么便卖些什么。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是几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尽管日头已偏西，但天气依旧炎热。那天，我去集市买菜，正急着往集市里走。“要豆角吗？自家菜园子摘的。”一个声音拦截住了我。抬头一看，是位老人，年过七旬，他满脸笑意，疲惫的目光在烈日下盛满了期待。

我的心，一下就软了。看了一眼他三轮车上的菜，许是老人在这卖了好长时间了，黄瓜、豆角等蔬菜都打蔫了，有的还有明显的虫眼。仔细打量着老头，瘦骨嶙峋的指尖挑着个白塑料袋，黑且瘦，他扭头看我，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像是油画《父亲》的那张脸：沟壑纵横，宛若用黑褐色的泥土雕塑出来的。不，他比油画《父亲》的那张脸更为瘦削，更具沧桑，更多皱纹，他整个人都是干瘪的，了无生气的，像是被岁月榨干了汁水。倘若不是他的眼珠子还在微微翕动，让人很难相信他还活着。我接过塑料袋，很快便挑拣了一些，其实就只有那么一小堆，没什么可挑拣的。老人没带秤，笑着说：“不称了，您给二块钱就行，个人地里的，胡卖。”我掏出10块钱塞到老人手里，不待他找零，提起蔬菜，就走了。

后来，隔三岔五我都能碰到他。有时候在人行道的这头，有时候在人行道的那头。一年四季，他们没有固定的摊位，也不像其他人，有固定要卖的种类。有时候是几把韭菜，有时候是几个蔫茄子，有时候是一堆小蒜头，有时候是一小筐水果。每次只要看见我经过，老人很远就冲着我笑：“您去上班呀！”“您下班啦！”“给您拿把韭菜！”夏天，他多半时间都是在驾驶座上半躺着，没见他穿过上衣，裸露着黑褐色的肌肤，两条腿垂吊在那里，一条看不出底色的裤子挽过膝盖，露出两截瘦骨嶙峋的小腿骨。偶然一次见他站起来走路，弓着腰，上半身几乎与地面保持平行了。他形如骷髅，和这个盛世年华里的人格格不入。他走得很慢，腰很僵硬，两条腿打着弯，一条向里扭着，一条硬生生拖着，这哪里是在走路，分明就是在挪移。我在心里惊叹：岁月怎么可以把一个人打压成这样？脏兮兮的三轮车角落永远放着一个大玻璃瓶子，装的是水。还有一个塑料袋，装着几个凉馒头和一个咸菜疙瘩。这也许是他的午餐。

很多时候，其实，我宁愿自己没有看见他，倒不是心疼那几块菜钱，而是不落忍。

买过他的很多次东西，但是说真的，吃的少扔得多。那些蒜头很小，很难剥皮，不像菜店里卖的，个头大，都是新品种。还有水果，大多数都有虫眼，扭扭咧咧，有时候真怕一口咬下去中个大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我都不忍心空手过去。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流行微信支付。每次路经老人菜摊的时候，我都下意识地摸摸口袋，空空如也。他的菜摊本来光顾的人就少，因为没有支付码，人更是寥寥。有次路过，我建议他们也闹个微信支付码。老人一听，一脸懵然，说不会闹那个。他用的是老年机，根本就买不起智能手机。我建议他可以让儿女们给闹个，把钱发到儿女们的手机上，回去他们再提现给她。老人很高兴，乐滋滋地回家了。

没几天，看见老人的摊位上也放着绿色微信码，便顺嘴和老头聊了几句。没想到，一提及钱，老人立刻眼窝潮湿，伤心难过起来，说用的是儿子的码码，每天回去给儿子要钱，人家要么就是不耐烦，要么就是拖着不给，气得他暗地里掉眼泪。

我心想：这是怎样的儿子？老人每天五十多元的收入，怎忍心克扣？

不知怎的，好长一段时间就没再看见过那位老人了。昨天下午，炎炎烈日下依然有很多摆摊的，卖菜的，卖瓜果的……摆地摊的依然热闹如初。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到那位老人，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和他，以后也许见或者不见，老人家，祝福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多多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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