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佚,志不广

身不佚,不广

读《荀子》第二十七章 《宥坐》

(峻岫)

(原文)

孔子南适楚,厄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弟子皆有饥色。子路进而问之曰:“由闻之: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今夫子累德积义怀美,行之日久矣,奚居之隐也?”孔子曰:“由不识,吾语女。女以知者为必用邪?王子比干不见剖心乎!女以忠者为必用邪?关龙逢不见刑乎!女以谏者为必用邪?吴子胥不磔姑苏东门外乎!夫遇不遇者,时也;贤不肖者,材也;君子博学深谋,不遇时者多矣!由是观之,不遇世者众矣,何独丘也哉!且夫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之学,非为通也,为穷而不困,忧而意不衰也,知祸福终始而心不惑也。夫贤不肖者,材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今有其人,不遇其时,虽贤,其能行乎?苟遇其时,何难之有!故君子博学深谋,修身端行,以俟其时。”孔子曰:“由!居!吾语女。昔晋公子重耳霸心生于曹,越王句践霸心生于会稽,齐桓公小白霸心生于莒。故居不隐者思不远,身不佚者志不广;女庸安知吾不得之桑落之下?”

孔子周游列国,一路上遇到很多危险。“孔子南适楚,厄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弟子皆有饥色。”孔子本来想到楚国去,路过陈国和蔡国的时候,被围困,七天吃不上饭。“藜”是菜,“羹”是汤。“不糁”就是一粒米也没有。弟子们个个面有饥色。子路过来问孔子:“由闻之: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今夫子累德积义怀美,行之日久矣,奚居之隐也?”我听说,善人必有福报,不善的人必然有祸殃。老夫子整天积德行善,已经很久了。怎么福报好像都隐藏起来了。孔子说:“由不识,吾语女。”子路啊,你不明白呀,我来告诉你。“女以知者为必用邪?王子比干不见剖心乎!”你以为有智慧的人必然会得到重用吗?王子比干难道没有智慧吗?他不是被殷纣王把心脏挖出来了吗!“女以忠者为必用邪?关龙逢不见刑乎!”你以为忠诚必然就会得到重用吗?关龙逢很忠诚,谏阻夏桀不要荒淫无耻,不是被夏桀杀害了吗!“女以谏者为必用邪?吴子胥不磔姑苏东门外乎!”你以为谏阻必定能够听得进吗?伍子胥屡屡谏阻武王夫差,不是被迫自杀,把他的尸体挂在了姑苏城门上吗!“夫遇不遇者,时也;贤不肖者,材也;君子博学深谋,不遇时者多矣!”一个人是不是走运,要看时机;一个人是贤能还是愚笨要看材质。很多君子既博学又多才,就是遇不到明主,不能展示自己的抱负,这样的事情多了。“由是观之,不遇世者众矣,何独丘也哉!”由此观察,一生“不遇”的人太多了,何止我孔子一人呢!“且夫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何况兰花生长在深山老林里,不会因为没有人赏识,而不吐露芬芳。“君子之学,非为通也,为穷而不困,忧而意不衰也,知祸福终始而心不惑也。”君子学习,不是为了一生通达,而是为了受穷的时候,不会走投无路;生在忧患中,而不会意志消沉。懂得祸福怎么来的,怎么结束的,而活得明白,活得清白。“夫贤不肖者,材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一个人是贤能还是愚笨,是由人的本性决定的。什么事情去做还是不去做,是有人自己决定的。到底是不是走运,那要看时机。你是死?还是活着?那要看你的命运。“今有其人,不遇其时,虽贤,其能行乎?”今有这样一个人,不得机会,即便你贤能又能怎么样呢?“苟遇其时,何难之有!”要遇到机会,实在是很难得呀!“故君子博学深谋,修身端行,以俟其时。”所以一个君子,博学多才,修身养性还要等待时机呀!孔子又说:子路你坐下,我来告诉你:“昔晋公子重耳霸心生于曹,越王句践霸心生于会稽,齐桓公小白霸心生于莒。”从前晋公子重耳,流亡十九年,终于回到晋国即位,但是晋公子重耳称霸的想法是在流亡曹国的时候产生的。越王勾践,称霸的野心也是被囚禁在吴国会稽的时候想到的。齐桓公称霸的心态,当年在莒国的时候就有了。“故居不隐者思不远,身不佚者志不广;女庸安知吾不得之桑落之下?”所以说,一个人不被隐藏不显,不是有能力不得施展,他就不会思虑长远。自身不受到困扰,志向就不会广大。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在“桑落”之下获得快乐呢!(署名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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