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里亚巡回演讲

拉里萨▪麦克法夸尔 著 吴万伟 译

对法国哲学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来说，再也不会有像1999年那样给他的生活带来巨大影响的时候了。他非常著名的理论就是消费者的社会造成一个虚假的观念认为个人有大量选择的机会但实际上人们陷入现实规定的限制中不能自拔。1999年以他的理论为基础拍摄的电影《黑客帝国》（The Matrix）让他从成为非常著名的崇拜偶像。但是鲍德里亚对这部电影爱恨交加---他拒绝了邀请他参加续集写作的请求。这些天来，仍然在从事自己的法国哲学家的工作，用自然流畅的声音和后马克思主义的悲观语调对读者狂轰滥炸。

这个月早些时候，他在位于东76街的希尔顿画廊（Tilton Gallery）朗诵会，推销他的新书《艺术的阴谋》（The Conspiracy of Art）。前去聆听的人太多房间坐不下，有些人只好站着。一个高个子金黄头发的妇女穿着耀眼的白色雨衣靠在门框上，旁边是个高个子男人，头发卷曲有胸脯那么宽。附近还坐着一个红褐色头发的中年妇女。朗诵之前有个简短的开幕式：著名乐手林塞（Arto Lindsay）, 宽阔的前额，70年代的眼镜，坚硬的牙齿，好像危险的被尖细的框架支撑的浅蓝色的电子吉他（Lounge Lizard）上弹奏了雷鸣般的独奏曲（cadenza）。

鲍德里亚翻开书认真地读起来。他个子不高，面部表情丰富。上身穿蓝色衬衫外面棕色外套，（几年前，他出现在拉斯韦加斯附近的威士忌彼得饭店（Whiskey Pete）的舞台上，穿着金色的服装身上闪闪发光，朗读19980年代写的诗歌“汽车旅馆自杀”。）但是在希尔顿画廊找不到鲍德里亚的影子了。

他开始读“欲望的幻想消失在逼真的色情描写中，当代艺术已经失去了幻想的欲望。在经过了纵欲狂欢尽情享受之后，我们进入一个跨越两性的性透明时期，符号和形象抹去了性的所有神秘和模糊空间。”

朗读完了之后，鲍德里亚展开论述这个话题。“我们说迪士尼乐园当然不是想象力的避难所，但是迪士尼作为超现实的世界掩盖了整个美国都是超现实的事实，因为美国就是迪士尼。他说“对艺术来说，也一样。艺术场景就是个场景而已，甚至是个下流的情景。”听众一阵哄笑。他接着说“掩盖了整个世界正走向唯美化的现实。这就是现实的本质。艺术是一种形式，越来越不再是个形式而是价值，一个审美的价值，所以我们从艺术转向了美学---这是非常不同的领域。因为艺术变成美学和现实融合，它参加到现实的缺乏原创性的平庸乏味。因为所有的现实都变得美学性，艺术和现实就完全混淆在一起了，混合的结果就形成了超现实。但是在这个意义上，艺术和现实主义之间并没有极端的差别。这就是艺术的目标，成为形式。”

鲍德里亚的出版商希尔维亚罗廷格（Sylvère Lotringer）在那里采访他的，补充说“是的，这正是我说的话，当我引用罗兰巴特的话说“在美国除了性本身以外，性无处不在。 我加上一句艺术在任何地方，艺术也在艺术中。”

鲍德里亚更正说“甚至也在艺术中”。

“甚至也在艺术中，是的。艺术在其本身的特权已经消失，艺术已经不是我们认为的艺术了。”

房间里的很多人想向他提问题。一个会白头发的男士戴着蓝色毡帽，穿着绿色工作衫，看着就像哲学家贝尔纳·斯蒂格勒（Bernard Stiegler）的追随者，想知道即使艺术不再是艺术了，它可能仍然不能起到治疗艺术家受伤的自恋特征的有用的疗效。第二排的一个中年人手里拿着小型照相机不断为鲍德里亚拍照。

“我不知道怎么问这个问题，因为它具有多面性。你是鲍德里亚，你从前能吸引大量听众装满整个房间。我想知道的是，当有人死了，我们读到墓志铭，像去年去世的德里达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巨大损失。你愿意自己的墓志铭上怎么说？换句话说，你是谁？我想知道你多大了，是否结婚，是否有了孩子，因为你花大量的是时间写了很多书，有些书我根本看不懂，你能不能总结一下你的思想？

鲍德里亚眼里透露出狡诘的神情说“我是谁？我不知道。“我是我自己的替身。”

听众一阵哄笑。

“你多大年纪？”这个提问者紧追不舍。

“很年轻。”

译自：“BAUDRILLARD ON TOUR”Larissa MacFarquh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