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豆腐不白
在乡下那些日子,许久没有吃上老许的挑担上门的豆腐了。特别是他那声域宏亮的吆喝,听惯了觉得亲切、好听,有如每天的生活插曲。
一日我问了隔壁的大叔,说好长时间没有见老许卖豆腐了。
大叔听了笑了一下,说我们再也吃不到老许的豆腐了。
我听后疑惑不解。心想:难道老许病了或者别的事情……?
我笑了笑,反问为啥?
大叔说:“他儿子分到县里当秘书了。听人家说是县长的。他儿子很争气又孝敬,把他夫妻俩接到城里享福去了。老许又是闲不住的人。通过关系在城里找了一份轻松活。据说还是个小包工头。你想想,买豆腐整天起早摸黑,挑担上路进村吆喝,一天往返三四十里路,一担豆腐下来虽赚不了多少钱,但能补贴家用,够累得了。现在他倒好,儿子为他找了份挣钱的活,既体面又风光。想想他还会干这份卖苦力的话吗?”
听大叔这么一说,我醍醐灌顶,觉得句句在理。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性使然。只不过老许那酷似喇叭的吆喝声不见了,心里空荡荡的,不免有份失落感。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到县城办事。在街上,邂逅老许,两人一见,格外亲切。
老许拉大噪门,这习惯没改,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我进城有何贵干?
我说谈不上贵干?上县城办点私事。
他斜视我一眼,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我,我接过一看,烟圈上印着和天下字样,是有名的高档烟,抬起头扫喵了一下老许,他八许猜到我的心思想要说什么,不如自己点明。
“我是抽不起这档好烟啰!”老许露出两排黄牙,脸上的赘肉抖动,洋洋得意。
“那是人家送你的啰?”我追问下去。
“那是,那是。人家老板送的。”老许口无遮掩,理直气壮。
人家老板送老许是不可能的,而送给他儿子倒有可能。我憋了一口气,不再多问了。
我转换话题说:“老许,这么久了我们天天盼你打的豆腐啊!谁知你跑到县城发财了。”
“谢谢你们,发财谈不上,混口饭吃,再者已把打豆腐的机器卖了。”
“你在这里多好啊,谁还愿去打豆腐啊!”
“关键豆腐是小本生意,来钱不快”
“那你这个来钱快!”
“是,我带班。包点小工。有做的话,一天最少也有三四佰元一天,如果卖豆腐,除去成本,我要卖一星期,才赚到我这一天的利润,你说那个划算呢?”
在我眼里,老许是个趁早挑担卖豆腐的,吃苦耐劳,嗓门粗犷,如今变成小老板,有板有眼,神气活现。这真是马有马头,牛有牛尾,宛若做梦,落差太大。
“那你工程谁给你揽入的?”我好奇地问。
“你想想我有那能耐,当然是儿子呗。我在县城没门路。我儿认识的人多,门路广,上下关系全凭他处理。”老许如竹筒倒豆子,很自信。
“好啊,你儿子有头脑,了不起。”我当面竖起拇指称赞。
老许听后摆摆手说没什么,言之过奖。脸上却乐开了花。
我因忙着办事,闲话少说,对老许说声告辞。
老许点点头,给了我一个号码,说办完事他请客。我听了婉言谢绝。
看到老许这等模样,在办事的路上,我自言自语道: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呐。
又过了几年,我到县城郊区亲戚家做客,因饮酒过多,亲戚再三挽留,在他家住了一宿。翌日早晨,我起床听到一个吆喝卖豆腐的声音,由远而近。虽然不是以前那种持续的吆喝原唱,已换成高音的喇叭声,音质有些嘶哑,但听起来颇感耳熟,心里自然泛起一种猜测,难道是他?
我将信就信。
出了门,我远望一个骑电瓶三轮车吆喝卖豆腐的背影,在晨阳沐浴下,既熟悉又陌生。
恰好,一位已买好豆腐的老人兴冲冲路过这里,我出于猜疑问了起来。
“大伯,请问豆腐是那里买的?”
“刚才你没听见那骑车的路过这里啊!”他转身用手指指那远去的背影。
“我没听到。”我散了个谎,又说:“这豆腐打得蛮好?”
“他是老打豆腐的。唉,好日子没过几年,因儿子贪污受贿判了刑,家产没收了,为了生计,他碍于情面又不肯回家,只好在郊区农村租了个房子,重操旧业了。”老人说完一声长叹。
“那这人是老许吧?”我猜出八九。
“你怎么知道是他?”老人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我。
“我和他是一个镇的,以前常吃他的挑担豆腐,有过交往。”我盯着老人那布満皱纹未有松驰的脸。
“我跟他同村的,只不过我儿子在这附近包田种,租住在这里,我来帮工的。”老人换了一口气。
“哈,这么一说我们也是同乡啰。”
因双方有事,我没有再问下去,各自笑了笑,走了。
在回家路上,怀着一种婉惜的心情,我想:按理讲,老许是精明的,如葱拌豆腐一清二楚。儿子犯法非一朝一夕,小洞不补,大洞尺五,如早以制止,不至沦为今日罪人啊!
由此看来,老许做惯豆腐卖买,清楚不清楚,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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