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为啥不发？
箭在弦上
宁宏翎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个腊月二十三日，离大过年只有七天。一个名叫狗崽的小伙子，从宁波打工坐火车到了瓷都。而瓷都到古渡镇的班车，每天只有一趟。每天早六点从古渡镇出发至瓷都；每天下午二点又从瓷都返回古渡镇。过了这个时间段，就没有班车了。
狗崽中等个，穿着一身黑色棉袄，背着一个马桶包，三七分的发型，两腮无肉，尖嘴猴腮。俗话说：“腮边无肉，骨肉无情。”一副让人不喜欢的模样。说是在宁波一家公司的清欠科打工，其实就是代表公司外出讨债的打手。狗崽一下火车就打的到瓷都白露园汽车站。这时，去古渡镇的班车已发车走了半个多小时了。无奈之下狗崽索性与的士司机讲好包车价钱80元单程至湖城县凰岗刘家埠。因为刘家埠过渡后，离狗崽的老家古渡镇张村只需步行半小时就可到达家里。
狗崽很精明，之所以包车回家，是化得来的。因为在瓷都吃住一晚，费用大，不如包车合算，加上回家过年的心又迫切。临出城前，狗崽在汽车站一公用电话亭，给早先几天到家的堂哥毛崽家里，全村唯一的公用电话打了一个电话，嘱咐毛崽转告其父母，说晚上会到家。毛崽是狗崽的上级，他们同是公司清欠科的同事，但毛崽是副科长。
一路上回程，真的是风尘仆仆，沙土路不仅仅是坑坑洼洼，且灰尘大，车一过，车后面就掀起“沙尘瀑”，不见人影。公路两边，长满了芦苇，一根根随风飘荡，像是出殡的引魂旗。狗崽小时曾听其父亲说，一路见到芦苇就离家不远了。临近瓷都与湖城交界处，有一个戴红袖套，手举着停车牌，说是要进行税收检查，狗崽的马桶包里有二套茶碗，戴红袖套的税务人员说，交10元钱。为了赶路，狗崽很不情愿地交了10元钱过关。
快到刘家埠了，路面状况越来越差，的士司机无法选路开车，只有往前冲，的士车经常被摩擦车底盘，差点陷车。的士司机也乘机罢工，与狗崽商讨车资，说80元不够，化不来，需加20元，狗崽只得忍痛同意加钱，一张工农兵百元钞。进刘家埠村口时，狗崽只见二名老表一个拿锄，另一个手握水铲，正在将公路上的坑坑洼洼填平整，在修路。其中一位名叫二混子的老表，举着锄头，示意的士停下，并说留下10元买路钱。
狗崽一听火了，什么？到了家门口还要钱？！狗崽下车与刘家埠村的二混子理论，并随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把自手枪。枪头顶着二混子脑门上，要钱？还是要命？这一下把二混子吓蒙了。狗崽一扣板机，哑弹，枪未响。二混子一个急灵，醒了。嘿地大喝一声，你一个打罗的，打到我老子头上了。今天，我没死，就是你死啊！抡起锄头就朝狗崽打去，狗崽只好往渡口逃命。这时，挂机渡船还在对河，狗崽背着马桶包纵身一跃，跳进了昌江河，游了不到20米，狗崽就沉没了。与这个世界无争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家埠二混子打人打进河里死人了。一时在昌江流域口口相传。狗崽一死，不知后来会发什么大事。
郝贤，皮肤黝黑，个子有一米七三高，典型纯农民的儿子，市农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在湖城县边远的一个小乡圣山乡工作，经过三年的努力，被提拨为管政法工作的副乡长。在湖区的人们尊称乡镇领导时是不分正付职的，因此人们习惯性叫郝贤为郝乡长，一时被叫成了“好乡长”。
狗崽出事的第二天早晨，郝副乡长接到刘家埠村刘支部书记的电话报告，称古渡镇张家村来了一船50多号人马的队伍来血洗刘家埠村，一场村民械斗即将发生，情况十分危急。郝副乡长一边与公安派出所打求助电话报警，一边又单身骑着摩托车赶往刘家埠。刘支书在村头小买部等，郝副乡长将摩托车停放好后，询问刘支书情况怎么样，刘支书蹲着系鞋带说，估计还有10多分钟古渡镇张村的人就来了，我鞋带坏了，回家去换双鞋。后刘支书借故一直未予露面。面对这一突发事件，作为主管政法的副乡长没有退路。
郝副乡长到小买部的老板处购买了一封大鞭炮，并交代小买部的方便面、矿泉水及饼干类副食包销。刚刚部署好接待事宜，那艘载了张村50多号人马的货船临近靠岸了。船头上有一个愣头小伙子与狗崽的堂哥毛崽说：“那个站在岸边边上的人是何个，胆子真大啊，一铳把他放倒算了。”毛崽说：“你莫做混事，那是圣山乡管政法的郝乡长，我与他打过交道，是一个好干部，也是一个够朋友的人，你把他打死了，找何个解决狗崽的问题？”毛崽的话音未落，岸边上的鞭炮已经打响了。郝副乡长大声向着还未上岸的老表喊话：“古渡镇张村的老表们，我代表圣山乡的人民欢迎你们到圣山乡做客，这里没有好招待，小买部的方便面、饼干尽管吃，矿泉水尽管喝，我买单。关于贵村狗崽溺水事件，请你们选出三个代表来，与我商讨，妥善处置。”
古渡镇张村的老表在昌江流域是野蛮出名的，坊间曾有一顺口溜说明：“上有九刘夹一匡，下有五狐（胡）咬不住一只獐（张）。”但是张村的老表也是很讲哥们义气的，见郝乡长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和热情，日本鬼子进村的气势汹汹的架式也就放下了。一场械斗在萌芽状态收场了。据悉，郝副乡长因处置突发事件有功，在换届选举时被破格提拨为书记，人们又称他为“好书记”。
作者简介：宁宏翎，男，60后，江西省作协会员，曾出版散文集《船上人家》，《鄱湖情韵》《鄱风月影》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