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王太去行医（一）——不想活了的病人（上）

言行如一，从对自己诚实开始。

 

这是源寶每天原创更文第一年第145篇。

书接上回。

其实王太医这个名字不是他的真名字，他的真名叫王太，又行医，这么传来传去，于是大家就叫他王太医了。

我觉得这个名字挺亲切的，你看哈，太医的本意，是在皇宫里为最高统治阶级服务的中医大夫，统治阶级要找为自己服务的人，那必定是最好的呀，因为他们说了算呀。敢不来？狗头铡啊伺候！统治阶级为了自己的性命长久和身体健康，必定会在能找到的前提下，找最好的一帮子中医们征用在自己身边，以便随叫随到。原来是服务最高统治阶级的呀！现在却在为我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们保驾护航，而这个老头儿又特别好玩儿，所以我觉得王太医这个名字亲切。

我也问过他对这个名字的感受。

王太医说，唉，原来是挺反感这个称呼的，因为我压根儿就没给统治阶级服务过，但经过你小子这一通扯，倒觉得王太医这名字也挺好的。

本来嘛，你看，就相当于你原来是旧时王谢堂前燕，现在也飞到寻常百姓家了。从辣么高辣么高的空中，噗塌掉下来……

跌死了？

非也非也……接地气儿了嘛。

王太医这时就露出孩子般满足的笑，看起来特别纯真。慢慢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 全世界受苦的人……”高亢震耳的国际歌响起，这是王太医的老年机专属铃声。

小伙子，快，咱们去天堂……府花园，啊，不是，是钱塘府花园，那里有个人，生病了。

钱塘府花园坐落在西湖公园对过，我们要去的是其中一栋楼的15层。病者家属，一个小伙子在楼下等着我们，领着我们坐电梯来到了家门口。

在屋外我们就听到了一阵阵忽高忽低的痛苦的呻吟声，夹杂着哭喊，听着特别难受，小伙子歉意地朝我们点点头，打开门，进到屋里。

病人是个六十岁左右的妇女，和衣躺在卧室床上，头上扎着一块已经失去原色的白毛巾，闭着眼睛，鼻中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忽然眉头紧皱，面部肌肉紧紧扭结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张开嘴大声啊啊喊叫，并不断用双手击打自己的头。

床边有一个浅色脸盆，里面有些黏糊糊带着泡沫的痰涎，看着恶心，差点把刚才在王太医家中吃的那块西瓜吐出来。

病人又支起上半身，趴在脸盆上方剧烈呕吐起来，吐了半天也没再吐出东西来。其间一直闭着眼睛，说一张开眼睛就头晕，所以不敢睁眼。

一边呻吟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像不知道把身子放在哪个位置才好，烦躁得不得了，估计在她感觉，这床压根儿就不是床，是个滚烫的烙饼鏊子，她自己就是那张被烙的大饼。

王太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头痛得想撞墙？

病人连声说是啊啊啊，已经撞了好几次了啊啊啊，他们以为我想不开啊啊啊，我也的确不想活了啊啊啊，真是太难受了啊啊啊。

我暗想，这回答还自带啊啊啊的节奏和韵律，是难受得不那么厉害，还是属于一种特殊的痛苦表达方式呢？百思不得其姐。

王太医来到病人身旁，摸了摸手，又摸了摸脚，点头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嗯，其冷如冰。

又摸了摸病人的脉。按了按病人的腹部。

返身来到客厅，在处方笺上写了：吴茱萸30党参30生姜30大枣12个。

取药去吧。吴茱萸单包，煎药前开水过一遍。

于是病人家属颠儿颠儿取来药，熬了药，病人喝了。

十分钟后，一声尖叫把正在客厅聊天的我们吓了一跳。

就忽然看到病人除去了包头的头巾，披散着头发，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笑一边喊：我又活了！我又活了！头不疼了！头不疼了！

屋里一堆人面面相觑，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带着敬意看着王太医，王太医却依然平静地喝着茶，一副再平常不过的样子。

我在想，这王太医，嘿嘿，真能装。好玩儿。

回去的路上， 我问，为什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