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的Tony老师聊了聊健身行业
“每个教练内心都希望有一家自己的健身房,每一个发型师也希望有自己的美发工作室。”
因为搞圆桌论坛,所以联系了我那位特别难约的御用Tony老师剪了个头发。
御用当然是开玩笑,不过算下来,这位老兄已经为我剪了十多年的头发,就跟老夫老妻一样,每个月一次,没有太多惊喜,但永远不会出错。
之所以特别难约,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普通发型师,而是同时拥有自己的门店和培训学校,集老板、培训师、投资人等多重身份于一身,动不动就要外出参加论坛或者培训开课,忙的不可开交。
比如帮我剪完头第二天,他又要出差去为一场时尚大秀做造型指导。
美发和健身一样,也都是预付费为主的服务行业。因此我们除了发型之外,逐渐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比如商业模式、运营管理以及销售服务经验。
当然,他的英文名并不叫Tony,姑且叫他H老师吧。
H老师的门店地处闹市区中心地带,大概一百多平,有2个前台,4个洗头小工和6个发型师,和私教工作室一样,房租和人工是成本的大头。
因为疫情的关系,今年美容美发也毫无意外地出现了大面积的亏损,H老师的店上半年同样关门歇业,虽然收入有了很大的影响,但好在门店租金只有正常价格的三分之一,虽然今年赚不了什么钱,倒也不会亏损干不下去。
不过很多H老师的同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受制于房租压力,倒闭的店也不少。
比健身行业幸运的是,从四季度开始,一直到农历过年前,都是美容美发行业的旺季,他们还有一波翻身机会,所以H老师最近也在抓紧翻新门店年底冲刺一波。
但假如疫情反扑,大家都懂的。
因为疫情,他也很关心我们健身行业的情况。前几年知道我进入健身行业之后,H老师还时不时跟我感叹羡慕健身业赚钱快压力小,因为他也是无数高价买了健身卡私教课之后只去一两次的芸芸众生之一。
我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大部分场馆也遭遇了很大的困难。
即使没有疫情,用户对于服务质量的要求也在不断提高,整个行业都在思考怎么赚用户来的钱。
H老师点头认同,在美发行业其实早已经统一了认识:虽然大家都希望新客人源源不断地进来,但长期来看决定生存状况的,还是谁有更多忠实的老客户。
和健身行业相似,美发工作室也有一个良性的耗卡比例,通常是当月销售的75%-80%左右,但不管总投资多少,回本周期都要比健身行业苛刻的多。
按照H老师的经验,如果美发工作室开业按确认收入8个月内不能回本,就意味着失败,我听着瑟瑟发抖。
要让用户持续刷卡留在你身边,依靠哥哥姐姐我们最近优惠充多少返多少的反复唠叨肯定作用不大。
很多人觉得客户就是喜新厌旧的,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其实大部分人并没有那么花心,尤其跟身体发肤相关的服务。
拿我来说,其实中途因为他没空或者我想尝尝鲜,也曾移情别恋找过其他店,但出来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所以即使H老师并不算便宜,每次还要驱车十几公里到他门店,但他三言两句就能了解我的诉求。
对于老客户来说,已经不奢求你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了,首要的是安全感,不出错。
专业技术当然是安全感的一大保障,这一点H老师算是业界翘楚。
H老师年纪没我大,但工龄可比我长多了。2001年他就来上海打工,从洗头小工做起,一路荣升总监督导。
并且他所在的这家发型工作室一直以来就以技术出名,外加他也十分勤勉好学,很快成为店里最优秀的发型师之一。因为时常有同行去门店讨教专业,2010年之后,老板和H老师商量就开辟了培训业务,H老师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培训导师。
美发行业的培训也分零基础和业务进阶型,H老师属于后者。
长期起来,美容美发都是竞争极为激烈的行业,不断变化的审美潮流和千人千面的用户类型,倒逼发型师们必须不断精进自己的专业水平。
而且作为发型师通常来说是没有底薪的,Tony老师们的所有收入,全靠会员卡的销售提成和剪发提成。
通常发型师可以拿到10%的销售提成和不少于30%的剪发提成,相当于健身教练10%的销售提成和30%的课时费收入。
发型师想要赚钱,就得让自己变得更出色吸引更多的客户,所以H老师的技术培训业务蒸蒸日上。
H老师知道我有时候也搞搞论坛会议,就推荐了几个他去过的企业管理大会让我去看看,我一看宣传文案似乎神神叨叨有点听懂鼓掌的风范。
他笑笑说,很多老板去参加会议并不一定要学新东西,而是寻求一种心理认同和安慰,台上老师讲啥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氛到位了,认同感就出来了。
我不置可否,还想起了业内的一些培训,不过一看价格高达数万,也就迟迟没有成行。
虽然自己主抓专业,但H老师也提醒我,最赚钱的发型师,绝对不是最专业的。
他告诉我在上海有一个女发型师,曾经创下一个月500万的业绩,在行业一炮而红,她的技术绝对不算顶级,年龄也不小了,但人缘极好。
我说这样的发型师都可以自己当老板了,怎么不带着客户出去创业呢,H老师笑了笑说,工资比老板还高,还不用操心门店的管理,为什么要自己创业?
我说你不是走这条路吗?他接着苦笑说,这不也是一时冲动么。
在H老师看来,像他这样的发型师转型做老板,最大的障碍就是要逐步剥离技术人员的身份,去适应新的角色。
最典型的,和很多教练出身的工作室老板一样,他在接店后的前几年,仍然要花大量时间服务客户,多的一天接待十几个客人,然后门店一个灯泡坏了也要他去管,又当爹又当妈,累的半死。
后来他开始有意识的减少单量,只留部分老客户,然后也把部分股份分给员工,让大家都能对经营负起责任,才得以逐步从日常的繁琐事务中抽离出来,更多的去照顾其他业务。
以前忙的没时间吃饭,现在我去经常还能一起喝喝茶。
其实H老师也跟我提过,遗憾之前生意好的时候没多开几家门店,但疫情来了之后他就很庆幸自己早早转型。
当然,健身行业的经验也告诉我们,场馆只要沾上培训业务,老板自然就没心思放在实体运营了。
模式轻、来钱快,谁会想在门店累死累活伺候人呐。
而且现在的员工也不好管,特别是年轻人。
H老师回忆自己当助理的时候,一分钱工资没有,每天就是住在店里,日常的工作是洗头、拖地、洗毛巾,想洗澡得去师傅家蹭,还得帮师傅的衣服也洗了才好意思走,这样的日子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
但他坚持下来了,还一步一个脚印的在这个大都市生根发芽。
现在不行了,H老师说,哪怕是像他一样农村来的孩子能吃苦的也不多,洗头助理必须要发底薪,不然没人来。而且做的不好还不能骂,因为一骂他们就会走。
年轻人可以不讲武德,但可以讲梦想。
比如最近中田健身进军美发业的消息,H老师一开始不屑一顾,不过细想之后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和他的门店构不成竞争,但对于相当一部分专业不足的发型师来说,有着不错的吸引力,并且和健身不同,广阔的三四五线城市或许才是未来他们的主战场。
归根结底,每个教练内心都希望有一家自己的健身房,每一个发型师也希望有自己的美发工作室。
从“打工人”跃迁到“创业者”,是职场叙事中百试不爽的爽文套路。但很多时候一咬牙投入创业中,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打工人难,做老板也难,大家都是边呛水边学游泳。
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