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335篇
灭亡北凉，平定凉州，拓跋焘基本消除了通往西域的障碍，但还有一个威胁必须解除，那就是北魏永远的敌人——柔然。
元嘉二十年（公元443年）九月，拓跋焘前往漠南巡视。九月初六，拓跋焘舍弃辎重，率轻骑袭击柔然，分兵四路：
乐安王拓跋范、建宁王拓跋崇各率十五名将领从东路进军，乐平王拓跋丕率十五名将领从西路进军，拓跋焘从中路进军，中山王拓跋辰率十五名将领作为后援，约定在鹿浑谷汇合。
抵达鹿浑谷时，拓跋焘与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不期而遇，其它三路大军却没有按照约定日期抵达。太子拓跋晃对拓跋焘道：“柔然没想到我们的大部队突然到此，应该趁他们没有防备时立刻发起进攻。”
尚书令刘絜却竭力劝阻，他认为：“柔然军营中尘土很大，他们的人一定很多，若在平地上交战，恐怕会被他们包围，不如等到各路大军会集到这里之后再攻打。”
拓跋晃道：“柔然军营尘土飞扬，是因为士卒惊慌失措到处乱跑所造成的。不然，怎么会在军营上空有如此多的尘土呢？”
拓跋焘将信将疑，没有马上攻打，柔然军却趁此机会逃走，拓跋焘追到石水，没有追上而返回。
不久，俘获的柔然侦察骑兵道：“我们刚开始没有发觉魏兵的到来，所以当得知魏兵已到时，整个军营慌作一团，可汗连忙率将士向北而逃，跑了六七天，才知道后面没有追赶的魏兵，这才开始缓步行进。”
拓跋焘听后非常后悔，却也对拓跋晃刮目相看。从此以后，每遇军国大事，拓跋焘都要和拓跋晃商量。
此战虽以北魏的无功而返告终，但有一个人的表现却非常优异，并获得拓跋焘的嘉奖和提拔，他是东晋流亡宗室司马楚之。
随从皮豹子生擒胡崇之后，司马楚之立马加入参与讨伐柔然的行动，负责率领一支部队督运军粮。
行动之时，北魏镇北将军封沓叛逃，归降柔然，然后劝说柔然攻打司马楚之，以断绝北魏军的粮饷。
不久，司马楚之军中有人报告说一只驴子的耳朵没有了，众将不明就里，司马楚之道：“这一定是贼军派奸细到我们这里察看动静，割掉驴的耳朵作为证据。贼军马上就会来进犯，我们应该迅速做好准备。”
于是，司马楚之命砍伐柳树建造城堡，然后把水浇在上面使之结冰。城堡刚刚建好，柔然军就到了，由于城墙结冰，滑不留手，柔然军无法攻城，无奈撤退。拓跋焘听说此事后，大为赞赏，下令嘉奖。
后来，拓跋焘起用司马楚之为假节、侍中、镇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云中镇大将、朔州刺史，王爵照旧。司马楚之在边境二十多年，以清廉俭朴闻名，深得朝野赞誉。俗话说，是金子走到哪里都会发光。身为东晋宗室，司马楚之能在国破家亡之际，在北魏赢得一席之地，殊为不易。北魏此次无功而返，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其它三路没有如期抵达，二是拓跋焘错过战机。但谁也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原因竟是有人暗中搞鬼，而搞鬼的竟是一直深受拓跋焘信任的尚书令刘絜。拓跋焘准备出兵时，刘絜劝谏道：“柔然经常迁徙，居无定处，上次出兵就劳而无功，不如扩大生产、广屯粮食，等待他们前来。”司徒崔浩却力劝拓跋焘前去征讨，拓跋焘最终接受了崔浩的建议。刘为自己的建议未被采纳而感到羞愧，决定想办法使北魏军打败仗。出征前，拓跋焘与各位将领约好日期在鹿浑谷会师，刘絜却假传诏令，私改了日期。拓跋焘到达鹿浑谷已经六天，其他将领尚未到达，郁久闾吴提得以逃走，北魏军追赶而未追上，最终无功而返。北魏军回师时，途经沙漠地带，粮食吃完，将士大量死亡。刘絜又私下派人惊扰军心，并力劝拓跋焘抛下军队轻装回京，拓跋焘不听。接着，刘絜又以出师无功为由请求治罪崔浩，拓跋焘道：“是各路将领延误了会师日期，朕遇上贼兵又没有攻打，与崔浩何干！”这时，崔浩将刘絜假传诏令之事告诉了拓跋焘，拓跋焘抵达五原，将刘逮捕囚禁。经过调查，查出了一大堆刘絜谋逆的罪证。据查，拓跋焘北征时，刘絜曾暗中对亲近的人道：“如果主上回不来了，我就拥立乐平王拓跋丕做皇帝。”刘絜听说尚书右丞张嵩家藏有图谶，就问张嵩道：“刘氏应该称王，承继国家大业，那里有我的姓名吗？”张嵩道：“有姓而没有名。”获悉这些情况后，拓跋焘命令有关部门搜查张嵩家宅，果然得到了那本谶书，还牵连了南康公狄邻，案件性质陡然升温。最终，刘絜、张嵩和狄邻都被屠灭三族，死了一百多人。元嘉二十一年（公元444年）二月初六，中山王拓跋辰、内都坐大官薜辨、尚书奚眷等八名将领因没能按时到达，在平城南郊被斩首。二月初八，拓跋丕忧虑而死，距离拓跋辰等被杀仅两天。表面上看，这是一起权臣勾结宗室的谋逆案，但事实恐怕并非如此。所谓的谋逆案，很可能只是权臣之间的党争。作为北魏重臣，刘絜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崔浩。由于讨伐柔然是崔浩力主的，所以他必须让这次北伐失利，败得越惨越好。出于这个目的，刘絜铤而走险矫诏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崔浩获悉了其中内情，绝地反击，将他送上了死路。联系之前李顺受贿事件，我们要注意一个事实，无论是李顺接受沮渠氏的贿赂，还是刘絜矫诏，举报人都是崔浩。崔浩是如何获悉这些情报的？为何他每次都能抓住最关键的地方反戈一击？这或许就是崔浩最可怕的地方。史书记载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拓跋焘曾建有一座高两百尺的白台。有一天，拓跋丕梦见自己登上了白台，却四顾无人，他叫来术士董道秀占卜，董道秀道：“大吉。”拓跋丕面露喜色。这不仅仅是个故事，还是拓跋丕谋反的罪证。拓跋丕死后，董道秀被当做同党，押赴刑场斩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