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第43篇:读文随笔∣文本解读的三大原则
文本解读的三大原则
中山市教研室/郭跃辉
我进行文本解读研究,习惯于进行个案式解读,不太注重理论思考与规律探索。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李华平教授在《语文教学通讯》(B刊)连载的文本解读研究系列文章,堪称从理论角度研究文本解读的重要成果。2020年第1期发表的《文本教学解读的三大基本原则》一文,就是文本解读理论建构方面的探索。作者说的“文本解读”,侧重于从教学的角度对教材文本进行解读,其基本观念是“一体两翼”,即以文本意图为主体,以作者原意和读者会意为两翼,其基本理念就是“基于教学,为了教学,服务于教学,有利于教学”。在此基础上,作者提出了文本教学解读的三大原则。
一是简洽性原则。“简洽”是作者创造出来的概念,“简”究竟经济简洁,“洽”就是逻辑自洽,作者称之为“经济性与自洽性原则的统一”。所谓“自洽”,就是能够自圆其说,我所理解的“自圆其说”就是结论与证据之间保持充分的逻辑联系,材料要充分,论证要严密,最终指向观点。这一点容易理解,我比较忽视的是“经济性原则”。经济型是文本教学解读在时间维度上的考量。作者列举了一种现象,即有的老师在解读文本的过程中,查阅大量的文献资料,包括作者生平、时代背景、历史记载等,力争“把薄书读厚”,这也无可厚非。但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对于教学内容要进行精简,要把最精要的东西转化为教学内容教给学生。从阅读原理上讲,阅读要以最短的时间、最少的努力,从文本中构造出意义,有选择地使用最少的、最有成效的线索在构造意义。也就是说,学生最需要的就是遵循经济性原则,在不知人、不论世的情况下,能够基本读懂文本;教师所要提炼的、所要教的,就是“怎样基本读懂文本”,即读懂文本的方法。这一点我应该警醒。记得最初教学时,总喜欢“围魏救赵”式的解读,抛给学生大量的背景材料、同类作品,而对文本本身的阅读所下功夫不够,更没有提炼出读懂文本的基本方法,这是有缺失的。作者总结说:“文本教学解读是一个反对浪费、追求饱满的过程,既要自圆其说,又要调动尽可能少的支撑材料。换句话说,就是要尽可能在文本内寻找支撑结论的依据,尽可能少地到文本之外去寻找依据。”
二是整体性原则。从文学理论角度看,文本解读是对整体的推测。“推测”一词,准确的含义应该是推理,文本解读是获取文本意图的过程,这种意图的获取需要读者依据文本进行推测。作者还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术语“证据链”,即推测的依据不是单点的,而是统一的、有内在联系的。这种整体性对文本教学解读的启发主要有四点:第一点是要对文本进行整体观照,而不能断章取义;第二点是抓住关键的词语、句子展开教学。关键词、关键句是文本整体与部分的交接点,词句本身是局部内容,而“关键”是之于整篇意思而言的。这种方法在目前的教学中是很常见的,例如抓住《周亚夫军细柳》中的“真将军”,抓住《老王》中的“那是一个幸运者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抓住《猫》中的“自此,我家永不养猫”等词句,用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撬动对文本整体的理解。第三是不能肢解有机整体,断章取义地说教。例如蒲松龄的《狼》,不能抓住“一狼得骨止,一狼仍从”就得出狼很团结、学习狼的团队精神等价值导向结论。第四是把分析段落作为把握文本整体的手段。段落分析以前很流行,现在慢慢淡化了,其实段落分析是把握中心思想的重要手段,这在初中统编教材中是有明确指示的。作者能够将“段落分析”独立出来,作为文本教学解读的重要方面,我本人是非常认可的。
三是循环性原则。所谓“循环性原则”,指的就是解释学循环。很多理论家都提到过这种现象,例如德国哲学家弗雷德里希·阿斯特说的“所有理解和认识的基础是,从个体中发现全体的实质,而后通过全体把握个体”,施莱尔马赫说的“在一段给定的文章中每一个词的意义只有参照它与周围的词的共存才能确定”,狄尔泰说的“一部作品的整体应由个别的语词及其组合来理解,可是对个别部分的完全理解却又以对整体的理解为前提”,钱锺书先生说的“积小以明大,而又举大以贯小;推末以至末,而又探末以穷末;交互往复,庶几乎义解圆足而免于偏枯,所谓阐释之循环者是矣”。可见,整体与部分的互动与循环,是文本意义生成的必然路径。这种循环,表面上看是悖论,实际上是文本意义生成的真实过程。伽达默尔从历史阐释的角度,对解释学循环进行理解,这只是一种哲学观点,不能作为文学理论观点。至于这种真实的过程呈现出什么样的形态、具体分为什么样的阶段,这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李华平教授对循环性原则在解读过程中的具体表现进行了概述:第一点是文本局部与整体的循环阐释,这是最常见的一种情况。第二点是文本与外部语境的循环阐释。这种外部语境包括历史语境、价值语境、时代社会语境等。例如我们依据唐代的“安史之乱”的历史记载来解读杜甫的《石壕吏》,又依据杜甫的《石壕吏》来具体理解“安史之乱”的实际状况,这就是文本与历史语境的循环解释。第三点是文本与作者的循环解释。这一点我认为最典型的体现就是叙事学理论中的“隐含作者”概念,作者是创作叙述文本的真实作者,而“隐含作者”则是从文本中表现、推测出来的作者形象。再比如杨绛的《老王》,可以从文本中概括出作者杨绛的形象。第四点是文本内容与形式的循环阐释,实际上就是言语内容与言语形式之间的互动关系,一定的言语形式总是为言语内容服务的。第五点是文体与文体的循环阐释,这一点我关注得不够。例如《老王》《猫》《秋天的怀念》等文章究竟是小说还是散文,历来就有争议,这种争议本身也是文体与文体循环阐释的表现。我对于作者提出的第五点持怀疑态度,小说和散文这两种解读方式是如何存在与互动的呢?当然,这或许是作者语焉不详的缘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