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墙往事·03

【编者按】:自从这个记忆被提起,许多亲戚都开始关注起来,我的小姑妈也是,我的小姑爷都用平板看我写的那些,亲戚间也有许多喷饭的糗事,也有许多过往的回忆,还有一些家族的新成员,也可以看看我们这伙活宝们的过去,或许大家都不必太急,毕竟你们慢慢陪我长大,总会在我心里占一个角落。


不知是谁说过,记忆就像海边的礁石被现实的海水淹没,但是时而会露出痕迹。

小时候很长时间是在幼儿园度过的,因为父母大多要工作的缘故,家里也少有人管着。上学方是最好的。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我的爷爷在会怎样,我没能见到过爷爷,但是从那些姑婆公伯的口中,我的爷爷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他那时候还很年轻,是村里的支纳,大体就是现在的会计。记得父亲说起,小时候吃饭,大人和小孩都是分开的,我父亲是族里的长子,管着一大摞小孩,他们中间有鸣虫阿伯,猫儿大姑,杨欢阿伯,熊猫大姑,纪元阿伯,估计那时候和我近龄的小姨还没有出生,她只比我大了一岁而已。小孩和那些姑婆们一起吃饭,而我爷爷则和太太他们一起吃。

我总是感觉自己身上有无上的荣光,大体也是因为我爷爷的缘故,爷爷也是族中的长子,也是继承了先辈们的文化传承,只不过当年因为为村里讨债,去往遥远的寒冷之地,最终遇袭客死他乡。

我们有次一家人去呼伦贝尔,中途往哈尔滨住了一天,那个时候父亲就告诉我,东北人都是恶相呢,当年你爷爷就是被人用砖头敲死在了这里。

我总以为爷爷是死在了安徽或是山东这些地方,没想到会是那么遥远的北方城市,如今我的同学中也有东北人,南北总是会有些差异,我们这些人早就释怀了,就像许多年轻人面对日本。可是丧父之痛和弑父之恨,恐怕会一直留在我父辈人的心上。

记得父亲谈起过当时的情形。他说,村里当时实行公转私,在教科书上我们向来是知道改革开放,调动人民积极性,促进发展。可是他说,当时并不是那样,村里面本来拖拉机这种设备都有了,但是要公转私,于是都要拆分,拖拉机也被分成了一堆烂铁。或许是为了长远发展,但是村里面公款借出的帐却成了一盘死账,于是爷爷要远赴北方为公家要债,最终随着一块砖头倒在了血泊之中。后来我爷爷的弟弟,也就是纪元阿伯的父亲,和小公一同出席了那场案件的审理,所谓的罪犯被判处重刑,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剩下就是周年的祭祀,大概头七,百日,五年,十年,二十年,然后一个人的痕迹就这样被抹去了,后代也没有再多精力去记忆了,但是我们这辈人恐怕依旧还记得。

我是长子嫡孙。其实每次说起来的时候那些亲戚都要笑我,其实这也不是封建老土的意味,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和暗示,我将继承吾辈的传统,发扬吾族的光荣,我要告诉自己时刻不能忘乎所以。

就像母亲从小教我说,我是个好宝宝一样。

说起来我的童年应该是幸福的,我虽然没有爷爷疼,爷爷去世后,奶奶也屡次中风,每况愈下。但是我有许多姑婆阿公在,他们都是疼我的。我记得母亲常说起,当我出生的时候,三姑婆高兴极了,跳着脚,赶到医院。我总是幻想着自己出生的时候,上天有什么异相,也好预示一下我将来的作为。可惜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倒是乐坏了这些亲戚。

我们滨江是一个小地方,虽然说起来,有四座横跨钱塘江大桥,隔岸有钱江新城、市民中心以及那个耀眼的大金球——洲际酒店。而近岸有星光大道商区,一期、两期,二期商圈可以说和一线城市也基本没有差别,论企业发展的话,阿里巴巴就够了。加上得天独厚的教育环境以及两所一本高校和几所本科专科学院汇集成的商业小吃街。再配一些小山小水,我们亦是滋润的小市民,完完全全可以生活在自己恣意的圈子里。

我们把跨江去杭州城区叫做去杭州,或许在外面我们都管自己叫杭州人,但是我记得很早之前,浦沿镇是在萧山市的统领之下的,萧山也是个古老的地方了,五四运动的时候那里也很有动静,但是滨江的人又不完全是萧山人,我们往萧山那边走也会和家人说,哦,今天去萧山了呢。

或许滨江就是夹在萧山和杭州之间的一座奇妙的孤岛,冠以城乡结合部的名义,加之高新区的规划,在那里像一颗豆芽一样奇妙地生长。

我小时候就在这里小地方转,因为父母要上班,我时不时地就跟着到亲戚家去,外婆家、小姑婆家等等,倒不是父母晚上没时间管我,只不过怕我一个人闷坏了,我也乐意有个人一起。有时候放学了就等着表哥一同让外婆骑着三轮车接走,有时候把我放在幼儿园,有时候就一起接到外婆家。

一路上,总会有小摊卖炸大里脊、小里脊的。那时候的小吃还没有现在那么多问题,或许也只是没有那个意识,肉质而且看起来更饱满。大里脊一块钱一串,小里脊一块钱十串。每次路过的时候,许多同学都会买,表哥也会要,但是我常常就说不要。但是一块买了,也就吃起来。于是常常落着虚伪的名堂。其实我也想吃,但是说不要的理由很多,当时一块钱也很值钱呢,父母工资也不高,外婆更不用说,而且这些小吃么又不干净。吃街边摊总是不太好的。

于是我脑海里又搬出一套理论来:第一我是教师子女,跟着外婆要钱买小吃,感觉总是很不好,第二我是徐家的长子嫡孙,怎么能跟那些放任自己的欲望的同学一样呢,而且要节俭,吃晚饭就好了。

或许那时候我就像个小小的理学家,一天到晚想着如何灭人欲存天理。倒不像我表哥那么舒坦,想到什么去做就行了,如今想想,大概也是环境使然,如果不乖的话,担子就落在了父母身上,而我的爷爷去世了,奶奶生病了。父母没有人疼的,我也没有退路。

不过倘若说没有人疼我,那是不可能的。每次买东西给我给,外婆顺便也给我一份。而且在路过公园的时候,有个卖炸串的阿婆,每次都会送我和我哥哥一些里脊吃,有时候买一串还会多给我们一些。所以如果和小姨或者其他同学路过要买里脊的话,也会找这位阿婆。春节外婆家摆酒的时候,那位和蔼的阿婆也在,大概就住在原来的外婆家附近,现在倒也少见到了。

除了外婆家,去得最勤的大体就是小姑婆家里,因为小姑婆人很好,每次我去,都会特意给我准备一些菜,其实现在想起来,小姑婆家那个时候也不富裕,两个孩子需要养,虽然熊猫大姑在大学回回都拿奖学金,但是毕竟也还小,小姑更不用说了。但是每次一到小姑婆家,小姑婆总会弄鸡或者鱼给我吃。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了吃葱油鱼,小姑婆做菜很好吃,堪比大厨师。而且和我同龄的小姑妈很喜欢吃小零食,鸭脖子,鸭舌头,鸭脚板之类的。当然我只是学会了吃红烧鸭的脖子,之后逐渐放弃了这项喜好,直到现在这些零碎的小食品在我眼里依旧很诡异,但是我也知道,这是许多人热爱的小零食。甚至每次节庆摆宴的时候,桌上的那个鸭舌头冷盘都是会被一扫而空,每次总会有一两个吃了还不够的孩子哭哭啼啼地跟爸妈说还要吃。

总之小姑婆家里人都对我挺好的,我甚至感觉小姑妈会嫉妒我小姑婆对我那么好。不过我也很乖,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多一张嘴,已经给别人添麻烦了。可是有时候小孩子气也会有。在小姑婆家的时候,小姑爷是个有趣的人物,他时常不在家,做工去,晚上才会回来。他是典型的那种莽汉,说话很直,力气也很大。小时候坐着他的电瓶车被带到幼儿园去,要是撞到对面的来车,他就立马把对方骂一顿,骂得对方像一条夹尾巴狗,没好气地开车走了。

就是这样一位小姑爷在晚上的时候经常会给我们这些小孩带好吃的,我虽然印象有些模糊了,但是有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就说想着吃口香糖,小姑爷立马二话不说,起床就去给我买来。小姑丈就是那种凶相善心的人,但是骂起来绝对不饶人,我吃饭的时候要是在憋白饭,他就要打过来了。

说实话我都怀疑他有点像山东人。因为小姑爷说起话来就是气在声前,真好比古人们说的那种大发雷霆。一生起来就怒目直视,你还没感觉到,就一个霹雳下来了,我虽然不是刘备,但是常常被惊掉筷子,大概小姑爷就是水浒传里李逵,三国里张飞一类的好汉。

不过如今小姑爷也老了,头发都斑白了,也要戴老花眼镜了。而且还一直想着哪天我带孩子回家,他就能当小姑太爷了。

我记得我其实上幼儿园的时候也不安分,当时虽然妈妈在幼儿园里,但是吴院长管得可严格了,妈妈也不能来看我,据说我就是抱着幼儿园围栏的那几根掉漆的栏杆,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地哭了一月个。不过到底有没有那么夸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快变成了老油条。因为我上了小班之后上中班,但是年龄不到,于是落下去继续上小班,然后再上中班,最后因为是根老油条了,所以直接跳过大班,送去上小学了。

说起来幼儿园的故事有很多,虽然吴园长是老派作为,管得很严格,但是老师们都很年轻,和我们妈妈也认识,孔老师、陆老师、虞老师、蒋老师等好多好多,我挺怀念那个时候走进幼儿园,连传达室的大伯都认识我的时候。

现在走进老妈的办公室,俯瞰下面崭新的校园和一群孩子,这些老师却少有认识的了。当时这些老师是怎么喜欢我的呢,一个明证,那就是我脸上的酒窝,其实我有两个酒窝,一个深一个浅,而话说浅的那个就是给老师们亲得都没有了。所以现在看得比较明显的就只有一个了。

想来如今时不时口水会流出来,也是因为小时候脸经常被人捏的缘故,一想起来,这些都是我讨人喜欢的明证。

第一排左二就是咱萌萌哒的老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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